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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我也想她
 祝臣舟近来焦头烂额,陈丢了一次,放学路上走失的,司机和保姆在路上堵车,赶到学校时候学生已经被家长接得差不多,保姆在门口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她冲进去询问老师,老师说她早就离开班级出校,还以为家人已经来接了。

 韩竖常居佛城,但一直和陈靖深在海城,她就读的贵族私立小学不允许中途转校,有关学籍问题,即便再有权有势也无法改变这份规则,所以韩竖寒暑假之余仍旧安顿在海城居住,配备了保姆保镖和专车司机,就负责她上学起居,韩竖每周五晚上下班会驱车来海城接她回佛城,等到周晚上再送回来,可却在周四傍晚走失了。

 她极其聪明冷静,这一点和陈靖深非常相似,但也难免有小女孩脾气,可和她的早相比,那点任便微不足道。

 但她毕竟只是孩子,海城庞大又复杂,虽然陈靖深生前对她保护极好,从不脸,但他最初去世那段时间,媒体几乎疯了一样窃取他的私密挖掘他的过去,也作为他独女曝光了多次,是无法避免且根本难以压制的事,这几年她在韩竖保护下销声匿迹,但并不代表这座城市里别有用心的人彻底将她遗忘。

 一旦落到外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韩竖整个人都慌了,是陈靖深的唯一血脉,她出不得半点意外。

 他连夜赶到海城,到达时已经将近凌晨,他回到公寓佣人和司机正站在客厅慌得脸色发白,见到他连话也不敢说,韩竖将公文包往地上狠狠一掷“给我一个解释,就现在。”

 佣人还没有张口眼泪便滚下来,她吓得双腿发软,根本站立不住,她跌坐在地上,在反应过来后,她便改为跪着在韩竖脚下“先生,我们不敢怠慢,凡是您代的每件事,我们对小姐都尽心尽力,生怕出一点差池,可她毕竟不是一件物品,我们也改变不了天意。”

 韩竖低下头盯着保姆发白的脸“你的意思,是天意让她丢失?”

 “不是!”保姆一把握住韩竖的脚“我说堵车就像天意,是人力无法抗拒的,就偏偏赶在了那个时间上,我们没有迟到,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到达学校也才距离放学过去两三分钟,平常小姐出来晚,都是在差不多最后,学生剩下不多她才出来,我们根本没想到她这一次出来这么早,就好像注定她会出走一样。我们也问了老师,小姐今天没有受到任何批评,心情也很好,和寻常没什么区别,应该不是外界因素。”

 韩竖急得一筹莫展,他根本顾不上到底外界还是内界,他只想知道孩子在哪里,是否安全,为什么会走,是自己还是被挟持,对方要什么。

 如果是被挟持,这是第二次身陷危险,他曾对沈筝承诺过,也在陈靖深墓碑前发誓,决不让再一次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中,出现丝毫未现,上一次坠海给留下了巨大的创伤和阴影,她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韩竖不敢去想象她此时的无助和失望。

 他坐在沙发上一接一的抽烟,到差不都一盒都空掉,司机仗着胆子询问他怎样做,是报警还是自己从佛城调集人马过来全城搜查,韩竖没有理会他,这两个哪一个都行不通,如果真是被人挟持,报警只会使凶手恼羞成怒,将撕票,对方清楚她的背景,他依然敢绑,势必抱着鱼死网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这种情况下报警是最愚蠢的方式,只能将近死神。

 可从佛城调集人马到海城搜查,虽然是当下唯一能实践的方法,但时间是一个巨大问题,两座城市坐飞机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这期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何况需要调集的人马最少也要数百,这样庞大的阵仗,绝不是立刻就能办到。

 韩竖焦灼不堪,他起身在客厅内来回踱步,窗外刮起一阵狂风,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在低空盘旋,被月光照得凉如水。

 韩竖盯着窗子上一抹月光愣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拿起西装一边穿一边飞快往外面走,司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韩竖进入车库后对司机说“立刻查清楚祝臣舟此时下落,在公司还是家。”

 司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韩竖要去求助祝臣舟,海城是祝臣舟地盘,无论黑道白道,他的人脉极广,而且没有人不买他三分颜面,除非不打算在海城继续混下去,他出面找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海城翻个底朝天,连一丝角落都不放过。

 韩竖赶到巨文时,祝臣舟果然还在,他正洗了澡准备在内室睡下,韩竖推门而入令他有一丝讶异,除了沈筝,他和韩竖没有任何理由接触碰面,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占据的圈子,都没有什么集,他半夜登门,自然有些出乎意料。

 而且祝臣舟清楚,他对于自己和沈筝的事,极其看不惯,甚至因此和沈筝僵得毫无余地,沈筝死后半年他忽然过来,祝臣舟觉得有些离逻辑。

 韩竖顾不得他和祝臣舟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说明来意后,承诺以一笔巨款来作为报答,只求立刻找到下落,将她平安带回来。

 韩竖本以为祝臣舟会见死不救,他原本就是一个狠歹毒的男人,亦或者一番挖苦嘲讽,千呼万唤才能使他出动,而韩竖没想到时,祝臣舟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讲,便立刻拨打电话召集了三千名道上手下,在短短二十分钟内迅速散布海城所有存在人烟的地方,果真角落都没忽视。

 他们等了四十分钟,在韩竖的耐心又一次被消磨的一干二净,祝臣舟挂断一个电话,他无比冷静对韩竖说“找到了,她是自己出走,在环湖公园一个椅子上被发现,正在往巨文这边带回来。”

 韩竖虽然急切,这是他本能的担忧,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背景复杂还成为了孤儿,他心疼又挂念。可他也是理智而明白事理的,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从大海捞针找到人,他对祝臣舟发自内心道了谢,他伸出手大约想握一下,后者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是面无表情拉开门“我并不认识你是谁,我只是看在沈筝面子上,毕竟是她继女。她也不希望出任何事,这才是我出手的理由。”

 韩竖手尴尬定格在空中,他也是出身名门望族,纯粹的富家公子,从没有被任何人驳过面子,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祝臣舟的目中无人狂妄张扬,他可从没尝过这滋味。

 韩竖盯着他率先出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外界评价祝臣舟铁血无情并非是扣了一顶帽子,他还真就是这么个人。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不讲情面拒绝对方的示好和感激呢。

 他们乘坐电梯下楼,刚走出巨文正门,便看到庞赞和常兴逸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女孩正是,她头部低垂,发丝贴在脸上,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卡通书包,穿了一件蓝色衣外套。她瘦弱身体被路灯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看到了韩竖过来,她把头得更低,似乎不敢去面对他,韩竖站在她面前,他伸手握住她肩膀,微微收紧用力捏了一下,低低的闷哼了声,可能是有些疼痛。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竟然做出离家出走这么离谱的事。是我让你不满意,还是佣人做的不够好,你可以说出来,我愿意和你沟通,听你内心想法,但我不能接受和容忍你一声不响就跑掉,这是我教育你的吗?是我平时太纵容顺从你,让你肆无忌惮,还是你受了委屈不想告诉我,才用自己一个人藏起来消化的方式来解决。陈,你这样做法让我很生气。”

 在韩竖严肃训诫期间,她垂着头不知何时早已泪面,庞赞最先发现她的反常,他拉住的手对韩竖提高声调说“韩先生,我知道您很后怕,看到孩子平安回来又高兴又气愤,可现在首要事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让感到回家的温暖。孩子之所以会离家出走,到底因为什么我觉得大人应该在自身寻找问题,她还那么小,介于对待事物懵懂又脆弱感时期,她需要呵护理解体贴和指导,她失去了父亲母亲,也失去了沈小姐这唯一的亲人,在她眼中,她像被抛弃一样,她不说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感受,您既然已经抚养她,承担了这份责任,就该尝试进入孩子的世界,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惶恐天真。如果做不好,和做不到没有区别。您是否正确引导过她,您是否了解她的想法,您是否关注了她的心理。还是只担负她庞大高昂的学费与生活需求,这些对你而言微不足道举手之劳的事,她还年幼,培养她照顾她需要付出巨大精力,绝不只是刷卡签单那么简单的事。”

 祝臣舟听到细细的哭声后,他立刻低头去看,不敢哭出声,她非常懂事咬住嘴,怕惊扰了大人,可眼睛早因为难受而眯成窄窄的一条隙。

 祝臣舟伸手抚摸着柔顺的头发,他柔声问“怎么哭了。是害怕吗。”

 松开紧咬的牙关,下上有几枚清晰齿痕,她带着哭腔说“我想沈阿姨。她很久不来看我,韩叔叔说她死了,她是和爸爸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我昨晚梦到她了,她在梦里跟我说如果我想她,可以和星星说,她会听到。”

 忽然将始终攥紧的小手松开,她掌心全是汗,中间有一枚银白色的纸星星,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

 她含着眼泪将那颗星星递到祝臣舟面前,祝臣舟温和的脸色变得僵硬,他心里忽然一疼,这种才被他下去不久的痛苦与挣扎因为一句话而卷土重来奋起厮杀,甚至比之前更浓烈,更无法承受。

 他仰起头闭上眼睛,耳畔是沉闷的啼哭,他似乎还能看到一切东西,整条街的星光,整片苍穹的浩瀚。那都是他给她的美好,也是她给他的刻骨。

 他狠狠握住拳,他终于理解沈筝死前对他的恨,就像他此时很透了她那般。

 残忍,这个残忍到极致的女人。

 让他怎样不恨。

 她总是很懦弱,唯独这件事,她做得真干脆,不留一丝余地。

 她宁可用死折磨祝臣舟永无出口,在这条没有路的胡同里活活痛死。

 祝臣舟角一滴咸咸的泪,他蹲下看着,她早已哭成泪人,因为缺氧脸色通红,祝臣舟手指在她每一行泪痕上温柔擦拭着,当全部擦干净后,他轻轻将拥抱在自己怀中,他脸颊贴着她茸茸的头顶,声音充悲戚说“我也想她,比还要更想。可叔叔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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