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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不共戴天
 灵堂内鸦雀无声,只有一片寂静,方才的啜泣声也戛然而止,仿佛陷入一个静止的时空。

 祝臣舟和陈靖深一个独霸商场富可敌国,一个叱咤官场功勋显赫,他们二人面和里不合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何况陈靖深的美索和祝臣舟的巨文如同一个阴天一个晴天,垄断了海城商业界全部的气候,就算再和美的关系,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传成不堪一击。

 祝臣舟亲自过来吊唁,不要说我,任何人都觉得非常惊诧,相比较那些厌恶透了陈靖深铁面无私手段狠的同僚,碍于他生前权势不得不在葬礼上低头,祝臣舟的势力远不如卑躬屈膝刻意逢,于是每个人脸色都在看到他进来后变得出奇有趣。

 我跪在地上,目光冷清看向门口,祝臣舟逆着一束强烈的阳光而来,他身后跟随着二十余名保镖,都整齐划一黑衣黑,他们在门外的白色地毯上停住,分开两列而立,只有祝臣舟一人进入,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和以往每一套都不同,格外黑亮肃穆,似乎是专门为了配合这场葬礼而定制的新装,他口佩戴了一朵白花,系着藏蓝色领结,胡茬没有刮干净,他进来后并没有看我一眼,而是径直走向祭拜区域,接过司仪递上去的三炷燃烧的檀素香。

 站在我身后的秦霁忽然红着眼睛要冲上去,但与此同时韩竖比他更快一步,他直接拦住了早已被愤怒冲撞得毫无理智的秦霁,他小声对他吼“你不要命了?这不是我们两家人称王称霸的城市,海城祝臣舟是怎样的身份,你不是不清楚。”

 “我他妈看不惯他来这里幸灾乐祸!靖深死都死了,还他妈不得安宁,看他这张假惺惺的脸,我不痛快!你怕我不怕!”

 “你不怕,秦家怕。你父母爷爷无所不能,可他们也不是世上独一无二,你当中给了祝臣舟难堪,连陈靖深那样小心都被他暗算进去,你有勇无谋能扛到几时?”

 秦霁咬着牙攥拳狠狠砸向一侧的玉石柱子,他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一头处在崩溃边缘的困兽。

 祝臣舟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他专心致志凝望陈靖深的遗像,我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角,总觉得有隐藏的冷笑,我抓住我面前正猛烈燃烧的火盆,我无视那股灼伤我皮肤的巨痛,我对祝臣舟侧影以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祝臣舟面无表情,他指尖摩挲着三香的尾部“你怎样认为,真相就是怎样,我不会对一个已经认定我是凶手的人再辩解什么。”

 我眼泪在这一刻忽然掉下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尽了一生泪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祝臣舟的脸,听到他冷漠声音时,我会如此控制不住。

 他到底把我当作什么,我给了我能给的一切,为什么还要剥夺我最美好的东西。

 我的婚姻,我的丈夫,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拥有物。

 我拼命克制住自己要冲口而出的嘶吼,我咬破了自己嘴,一字一顿说“祝臣舟,我和你不共戴天。杀夫的仇恨,我一定会报。”

 祝臣舟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就像在毫无涟漪的湖面投掷了一颗石子,最终起微乎的花,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他便恢复平静,他沉默将三炷香在香炉内,他朝遗像非常郑重其事鞠了三个躬,口中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悼词,然后面向我等待还礼,我直直看着他一言不发,司仪催促了两次我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目光冷漠在他脸上停留,祝臣舟也并未因我的举动而产生尴尬,他面色平静站在那里,高大身躯几乎湮没了我投在地上的黑影,我们彼此僵持许久,都在等待对方下文,直到厅内隐约响起唏嘘,所有人目光不解打量我,都在揣测我如此反应的缘故,我脸上有未干泪痕,被门厅灌入的料峭寒风吹得干涩,祝臣舟那张脸让我夜不宁恨意翻涌,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克制才能压抑下冲过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我不能那么做,也无法成功,我只能将藏匿在孝服肥大袖口中的手死死捏住,看着他猖獗。

 祝臣舟将他西装口袋别着的一朵白花摘下,随手丢进我面前倾斜的火盆内,他站在距离我非常靠近的地方,他居高临下俯视我的目光让我极其厌恶,我用手撑住地面,忍住膝盖的酸痛非常艰难站起,我微微仰起头,和他四目相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对他说“有劳祝总百忙之中空赶来吊唁靖深最后一程。”

 祝臣舟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陈部在海城贡献非常大,我作为海城收益法律的一员公民,理应尽我最后一份心,也请陈夫人节哀。”

 我不动声眯了眯眼睛“海城治安再好,可也逃不过有光明便有黑暗的常规魔咒,法律束缚小部分人,但无法彻底杜绝违法事件的发现,靖深出了意外,我只希望祝总出行严加注意,否则海城真的要变天了。”

 我顿了顿,在祝臣舟刚要张口时又说“不过祝总这样的人,是最佳猎手,再狡猾的狐狸也是你囊中之物,谁都可以被算计出事,唯独祝总永远平安,除非自己作得太过分。”

 我说到这里将头探过去,他没有躲,仍旧保持一动不动的姿态,我将凑到他耳畔“作得太过分,就会遭天谴。”

 祝臣舟沉默了片刻,忽然在我离开他时低低笑出声音,他神采飞扬说“我不信命,更不信天谴。否则沈小姐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我不顾所有人的注视和揣测,扬起我早就蓄势待发的右手朝他左脸劈下,在仅仅距离一公分时,他非常迅速而精准的将我手握住,他微眯着眼睛笑得颇有深意“做事三思后行,你没有任何证据来指证我做了这件滔天恶行,我也不会轻易认下。而至于沈小姐你,更没资格指责我,当初可是你将已经进入车内准备离开的我重新叫回房间。是你先选择了背叛,不管它的初衷是你要救夫还是足自我对刺/望,世俗的看待都是一样的。”

 “祝臣舟,是我糊涂,是我罪有应得,但陈靖深有什么错!你冲我来,你冲我来啊!”韩竖看到我的失控,他从后面将我拦抱住,向一侧角落拖去,我不肯走,我手脚并用在半空挣扎踢打,秦霁此时冷静下来,他将现场维持秩序的刑警叫来几名,负责疏散灵堂内还没有祭拜的群众,并且对他们表达歉意,那些人走得极其不甘愿,每张脸都充对这件事的探究和好奇,走到门外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有真诚送别陈靖深的群众干脆站在门口朝着厅内祭拜,韩竖这才将我松开,他不停安抚惨白着脸息的我,祝臣舟始终冷静站在那里,他脚下是燃烧的火盆,将他一张脸映照得格外火红虚幻,他直视我的疯狂和悲愤,那抹略带嘲讽和轻佻的笑意终于一点点褪去。

 他说“沈筝,我有没有做并不重要,任何事结果相比较动机都更重要。如果是我做的,我的目的是什么,我要得到的早已属于另一个男人,我唯有将他扼杀掉,他的所有物才能到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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