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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四)
 她搂着他的脖子咬咬牙,表情决绝,说出来的话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就再怕这一回。”

 他撑起身子目不转睛看她的脸,手抚过她发不定能有所领悟,呃,不过这也难说,有句话叫做当局者旁观者清,劝诫世人面对难以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涉案保持清醒,但也有一句话叫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哎,我很是迷茫。”

 慕言摊了摊手:“我也很是迷茫。你偏题了。我听不懂。”

 “”

 花楼中,舞娘们献艺的高台上长出参天大树,叶间结了融融意,树下清歌未止蝶舞不休,仿似天下大兴,时时都是盛世太平。

 只是这一切都是错觉。可叹皇帝微服私访老是喜欢造访青楼,自以为此地三教九更能听到民声,但归结底只是让他的**水平不断提升罢了。

 我拉着慕言拐进高台后红纱掩映的阁楼,没有任何阻碍地晃过一扇启开的结实木门,正好看到一身清凉打扮的莺哥从对面窗户轻盈跃入屋中。守在桌边款款等待恩客的女子浑然不觉,下一刻已被手刀利落敲昏,拖到下严严实实藏好,时辰还未到,十六岁的莺哥执起镜台上一柄绘出大簇秋牡丹的绢丝团扇,关好门窗,独自饮了盏酒。

 我和莺哥神思相通,自然知道她在此处,慕言表示理解,只是对这梦境的神奇有点叹服。

 未几,屋外脚步声踢踏传来,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男人身着黑缎长袍,长了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似乎喝了许多酒,走路蹒跚不稳。

 懒懒靠在沿的莺哥将团扇移开,浓黑的眸子随着眼角挑动微微上眄,仅这一个动作就千般风情,一副谙风月的模样,仿佛天生就在花楼里打滚。

 男子眯起眼睛来,保养得宜的一双手意图嗳昧地抚上她细白颈项:“听说你是楼国人楼国的女子天生肤若凝脂,今便让我看看”他手一拂扯下她罩在裹肚外的轻纱被子,动作鲁地俯身咬住她雪白肩头:“看看你是不是也肤若凝脂。”男子的吻沿着肩头颈项快要覆上她脸庞,却蓦然静止不动。

 我赞叹地紧盯住进男子背心的短刀,问慕言:“你看清楚刚才莺哥拔刀了么好快的动作。”

 那男子就这样死在她身上,她却并未立刻将凶器拔出,眼神茫然看着帐出这些软弱的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

 蜡炬燃成一捧泪,滑下烛台,只剩最后一截烛子还在垂死挣扎,发出极微弱的淡光。他伸手抚她鬓发,半响,低笑道:“那年我捡到你,你还那么小,我问你想要跟着我么,你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我用力点头,模样真是可爱。我就想,你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吻她的额头,将她更紧地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畔“月娘,为了我,成为容家最好的杀手。”

 窗外冷雨潇潇,落在二月翠竹上,一点一滴敲进我心中。

 此后,这梦境的变幻杂乱且迅速。

 杀手的世界无半点温情,有的只是幢幢刀影,斑斑血痕,和生死一瞬间人命的死搏。我看到莺哥在这个世界越走越远,携着她的短刀,像一朵罂粟花渐渐盛开,花瓣是冷冽的刀影,而她浓丽的眉眼在绽放的刀影中一寸一寸冷起来。这些不断变换的景致像崩坏的镜面,铺在我眼前,不知从何处传来各种各样的人声:“时时跟在廷尉大人身旁那个紫衣姑娘,是个什么来历,那样漂亮的一张脸。”“呵,那样漂亮的一张脸,却听说杀人不眨眼的,那是廷尉府一等一的高手,廷尉大人贴身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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