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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朱宗潜道:“可行之路多的是,第一条路是我们各行各路,河水不犯井水。第二条路是我向你投降,谅你也会接受。”梦小姐道:“但这条路你已表示过行不通。”朱宗潜道:

 “不错,我堂堂昂藏七尺,怎能向一个女孩子低头?因此,第叁条路便是你向我投降。”

 计多端在后面怒叱一声,喝道:“朱宗潜,你好不自量,竟说出这等狂悖之言。”朱宗潜冷冷望他一眼,道:“她就算向我投降,也不能包庇你的性命,这话你好生记住了。”言下之意,大有认定梦小姐迟早要向他投降的信心。

 梦小姐声调一冷,道:“我此来并非与你斗口舌之利。你既然不甘束手就擒、那就小心准备,我要出手啦!”

 她举起右手,作个手势,那四仆迅即奔出殿外。

 朱宗潜明知她手下四仆定是去对付佟长白等七人,他心中有数,理都不理,蓦地拔出刀剑。

 大殿内顿时寒气涌聚,光芒四。但见他左手长刀闪出森冷迫人的青光,右手长剑的光华却是淡红色。

 对比之下,益发显明易见。

 梦小姐道:“你盗走了令狐老太爷的宝刀,已惹下了杀身之祸。目下还敢耀武扬威,真真可哂!”

 朱宗潜道:“真假不在多言,姑娘请亮兵刃,如若来不及的话,那是你的自误,在下决不留情。”

 梦小姐道:“笑话,你能在我手底走上十招八招,就算你很不错了,我用不用兵器都是一样。”她突然发难先攻,猱身欺敌,双手齐出。

 朱宗潜见她招数奇诡奥妙,步法诡异,心中大凛,连退两步,右手长剑一招“星驰云飞”凌厉反击。

 他不用宝刀之故,便因对方双手来势竟然完全封住了他雷霆刀法的门路,使他无从发刀。

 假如他不是于剑术之人,眼见刀招被敌人尽行封死,一定手忙脚,无法应付。朱宗潜沾了右手芙蓉剑的光,仍然有法子凌厉反击。

 而他实在也是机智过人,这刻完全撇开左手宝刀不能发出之事,全神驭剑,对付强敌。

 梦小姐见他毫无慌乱之象,心中大感惊佩。

 娇声喝道:“好剑法,我倒要瞧瞧冷面剑客卓蒙传授了你一些什么技艺?”她说话之时,指戳掌拍,一面拆解,一面还击。但见她青裳飘拂,在剑光中闪来闪去,煞是好看。

 朱宗潜施展出乾元剑法,剑势绵密异常。竟把梦小姐快如鬼魅般的身法挡住。这时,双方都感到又急又惊。

 急的是收拾不下敌人,惊的是对方武功之妙,都出乎意料之外。

 若然细论起来,那朱宗潜刀剑出鞘,梦小姐赤手空拳却斗成平手,自然是朱宗潜显得武功稍逊。

 忽然殿后传来拚斗之声,似是十分烈。

 梦小姐发出号令,计多端和叁婢是时一齐奔出殿去。

 朱宗潜单凭一把芙蓉剑力斗梦小姐。不但对计多端和叁侍婢出殿之事,理都不理。

 甚至剑法使得更加凌厉凶险,奋力迫攻不已。

 两人转眼间已攻拆了二十馀招,朱宗潜剑上内力有增无减,绵密的剑势已幻化出一片光华,笼罩着对方。

 梦小姐突然间方寸微,朱宗潜的确是厉害,见隙即入。但见那大片光华陡然敛束成一道光华。

 迅如电光石火般向她刺去。这一剑的威势宛如巨犀驰触,无与伦比。在这一刹那间,朱宗潜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可惜”!

 他深知这一剑威强莫当,眼下连他自己也没有法子可以收煞,料那梦小姐这回必死无疑。

 是以大感惋惜,觉得自己的剑下竟斩杀了一个这么貌美艺高的女孩子,实是如同煮鹤焚琴,辣手摧花无异。

 剑尖到处,猛可势道一挫,发出“锵”的一击。原来梦小姐已掣出一柄小小金钩,长仅尺许。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竟抵住了他的无情一剑。她虽是终于挥钩挡住敌剑,化解了杀身之祸。

 可是朱宗潜这一剑劲道凌厉之极,竟把她震得退了四五步之远。

 朱宗潜提剑作势,发未发。此时阵阵森寒剑气,弥漫全殿。饶她梦小姐艺业绝高妙,却也被他刚才这一剑杀得心胆皆寒。因而这时也抵御不住这阵阵剑气。

 面纱随着她急的息,不停的飘动,脯也急剧的起伏,竟没有法子马上就恢复常态。

 像他们这等一高手,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之下,也能够立刻制止息,运功行气,提聚真力,应付强敌。

 如若不能如此,显然已是真气不匀,功力散涣。因此朱宗潜晓得这刻但须出手一击,便可以立时取她性命。

 “我此刻倒底要不要出剑呢?”这个念头霎时已在他心中转了十馀次,却得不到答案。

 他乃是聪颖过人之士,登时转念忖道:“我既然下不得手,那就索做得大方一些。”当下收回剑势,现出困惑的表情,说道:“奇怪,我明知此是千载一时的机会,若容你施展出奇招绝艺,势必落败伤亡,但我为何竟下不得手?”梦小姐没有作声,似是回味他这几句话。

 朱宗潜举步迫近去,徐徐伸出长剑,向她面门刺去。

 他此举虽然相当骇人,但一望而知他只是想挑开她面上的白纱,以便瞧一瞧她底庐山真面目。

 剑尖方自触及面纱,梦小姐突然尖声道:“别动手!”朱宗潜道:“难道此举对你有什么害处吗?”梦小姐道:“对我没有一点害处。”朱宗潜道:“既然如此,姑娘何故吝于出芳容?”梦小姐摇摇头:“你让我想一想行么?”朱宗潜笑一声,道:“原来想瞧瞧你也这般复杂。好吧!我耐心等候就是了。”他收回长剑,含笑注视着她,表面上似是觉得很好玩。

 其实他心中大为警惕,晓得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可能含有十分复杂古怪的隐情。

 梦小姐寻思顷刻,还未能决定。

 朱宗潜虽然一时测不透内中的隐情,但必有古怪却是可以肯定的。是以不敢开口出声,以免打断了她的思路。

 等了一会,耳中但闻殿后战之声,一直未停,登时大为惕凛。

 要知他目下虽然赢了对方,但却赢得有点侥幸。

 分析起来,有叁个原因。是梦小姐太过自恃,以为定可取胜,所以开始手争锋之时,她未出全力。

 二是梦小姐估计错误,以为朱宗潜最厉害的是雷霆刀法。而她却恰好识得克制这一门刀法的绝艺。

 是以有恃无恐的空手应战,殊不知朱宗潜右手芙蓉剑威力,竟不在左手刀法之下。

 若然单单如此,朱宗潜也未必能够取胜。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朱宗潜机智过人,深知对方武功博杂奇奥。

 有些手法招式简直古怪得无从招架。

 因此他一占到先手,立刻全力猛攻,剑势绵密异常。没半分松懈,迫得对方全然没有机会出手反击。

 一气呵成把她击败,这便是第叁个原因。

 当他听到后殿斗之声,便不想到对方高手如云,假如欧大先生等七人居然不敌伤亡,则败局已定。后永无卷土重来,再与对方一拚的机会了。此事关系重大,不由得他不暗暗耽心,赶快大动脑筋。

 忽听梦小姐道:“你还是不要瞧见我真面目的好。”朱宗潜道:“如若姑娘不肯见示,在下亦不便强你所难。只是后如若在路上相逢,竟然不认得是你,岂不可笑?”梦小姐道:“你放心,我的真面目见过之人太少了,我总是戴上面纱,就如现在一样,你决不至于认不出我。”朱宗潜耸耸肩,问道:“姑娘带了多少人追来?”梦小姐道:“除了叁婢四仆之外,倘有叁名高手。本应绰有馀裕的收拾下佟长白等七人,但听那战之声,似乎不易得手。”朱宗潜笑道:“姑娘的手下虽然武功都十分高强,但佟长白、一影大师、欧大先生等七人,不但无一弱者,甚且大都是一高手。你手下一共只有十人,自然难以取胜了。”

 梦小姐道:“你的神通的确广大,不但能破去我制『万里香』,以致那一夜没抓住你。更甚的是居然还能使佟长白等七人完全恢复如常,破去吕钧的魂法。”她略略一顿,又道:“他们武功虽高,但聋哑之人,岂耐久战?再过半个时辰,天色便黑,其时,他们只靠目力,焉能再战?”

 朱宗潜道:“姑娘话中含有恫吓之意,不知真意何在?”梦小姐道:“我想劝你别再作负隅之斗了,你若肯归降的话,我那武师兄自必对你大加重用,高官厚爵,自是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你还能以有用之身,做一番事业。”朱宗潜朗声一笑,道:“姑娘的意思竟是认为在下如若不降,必败无疑,对也不对?”

 梦小姐道:“不错,我是感念你剑下留情,才苦口婆心的劝你。要知假如你惹出了武师兄,那时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朱宗潜不但不笑,反而变得十分严肃,问道:“姑娘的这位武师兄当真如此厉害吗?”梦小姐道:“自然是当真的,据我看来,除了令狐师叔能与他一拚之外,天下已无足以抗衡之敌了。”朱宗潜道:“这话我虽然不敢不信,但心中却不服气,也许我就是可以与他抗手之人。”梦小姐摇头道:“你不行,若是加上我,或者还可以一拚。但我自然没有帮着你去对付武师兄之理,说到你妄想与他抗手之事,根本上没有这等机会。因为我这一关,你已不易闯过了!试问今晚之局,假如佟长白等七人再被我擒回去,你人孤势单,如何能过得我这一关呢?”朱宗潜沉声道:“假如在下过不得你这一关,自然休想与令师兄对抗。但在下自信还不致败于你手底。”

 梦小姐摇摇头,道:“你自家心中明白,若论武功,你将败于我手底,谓予不信,不妨再斗一场。”朱宗潜道:“自然要再斗一场,但在下有个疑问,极望姑娘略加指点,在下便感激不尽了。”梦小姐笑一声,道:“你也有不明白的事吗?我还以为你万事通,例如你一来就找到我这仙窟。”

 朱宗潜道:“在下不明白的是有关武功上的难题。自古以来,炼武之人何止恒河沙数。

 但有大成就的,寥寥无几。令师叔数十载苦修,所谓岁月有功,能得有大成就,还不算奇。

 但姑娘及令师兄都不是年老之人,如何也这般高明?在下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梦小姐道:“我听曹洛说你服过灵药,是以内力强绝,但别人难道就不可以得服灵药吗?”朱宗潜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教。”

 梦小姐道:“还有一点,我们都懂得一门胎换骨的功,加上灵药之力,双管齐下,是以论起内功造诣,天下罕有匹俦。”朱宗潜道:“这就无怪姑娘手下的叁婢四仆,都很高明,尤其是那四仆,资质不算上乘,居然有这般惊人的造诣,现在我可就明白了,由此推想,令师兄手下也定必训练出不少奇才异能之士了?”梦小姐道:“这些事情不怕你知道,所以我老实告诉你,那四仆是武师兄训练出来之人,我才没有这么多工夫把武功传授给男子呢!”朱宗潜道:“这样说来,令师兄已具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了。在下得知这许多内情,不又惊又喜。”他歇了一下,又道:“在下喜的是令师兄如此高明,当然是在下的顽强敌手。你当必知道一个人没有对手之时,实在太过寂寞了。”这等自傲自负之言,若是出自别人口中,不免带点狂气。但由朱宗潜说出,却很合适。

 特别是他底威严尊贵的气概风度,亦恰能相衬。

 他接着又道:“在下惊的是我和他双方主客之形,人手之数,相去悬殊。我如何方能补救,大费踌躇。”梦小姐道:“今晚上你定须损失了大部份主力,我劝你不要徒事挣扎啦!”朱宗潜道:“却也未必,在下信心甚坚,今我不到真的冰消瓦解之时,决不认输。”梦小姐轻哂一声,道:“这话不该从你朱宗潜口中说出,大凡智慧过人之士,定能预见敌我之势,早知胜负之数,何须等到真的不敌落败,方始认输呢?”朱宗潜道:“在下本非超人,有时候做出愚庸之事,并不出奇。”梦小姐摇摇头,道:“你是当代奇才,被誉为武林彗星,实可当之无愧!因此,我不得不怀疑你另有胜算妙计。让我想想看,可能会有何种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啊!原来如此。”朱宗潜见她如此聪,大为佩服,道:“姑娘不妨说出来听听。”梦小姐说道:“自然要告诉你,只因自古以来,才情超凡之士,每有知音难逢之感。”朱宗潜接口道:“谬蒙姑娘许为知音,愧未敢当。”梦小姐道:“这是闲谈,暂且不提,我方才猜出的是那佟长白等七大高手,其实已不聋不哑。久战之下,我方反有溃败之虞,对也不对?”朱宗潜道:“正是如此。”梦小姐又道:“你既能破去找的『万里香』,又破得吕钧的魂大法,则进一步使他们完全恢复如常,也非难事了。”朱宗潜道:“虽然费了不少手脚,但总算如我之愿。假如姑娘早到一步,在下可就只有投降之一途了。”梦小姐一跺脚,道:“都是那曹洛误了大事,如若不然,我们早就赶到此处啦!”朱宗潜突然迫前两步,森寒的刀光剑气,涌卷去,口中道:“形势既然如此,姑娘何不认输?”梦小姐玉手轻扬,那只只有尺馀长的小小金钩,突然绕身飞舞,发出一阵阵“呜呜”

 之声。

 原来这支金钩的末端,有一条细长金系住,得以收发自如,亦可绕身旋舞,灵动非常。

 她道:“我的部属们容或溃败,但我只要擒下了你,佟长白等人不攻自破。馀子碌碌,何足与我抗衡。”朱宗潜道:“姑娘武功虽是绝一时,但我朱宗潜未必就会不敌,同时在下有一事须得郑重奉告。”

 梦小姐笑道:“我也正要郑重奉告一件事,料必内容相同,索让我说!”朱宗潜点头道:“好,姑娘请说。”梦小姐道:“这回动手,为势所迫,实是无法留情,只怕必须分出生死存亡,方能罢手,你可是这个意思?”朱宗潜道:“正是此意。”梦小姐连退四步,但朱宗潜如影随形的跟上四步。

 他此举不但要令对方不能拉长双方的距离,而且趁此迫进之机,增强自己的气势。

 此时,他的气势果然坚凝强大之极,连梦小姐这等人物,也不由得泛起馁怯之感。

 她心知不妙,随机应变,娇声叱道:“朱宗潜,那冰宫雪女比起我又如何?”朱宗潜万想不到她忽然提起冰宫雪女,脑海中不由得掠过雪女的婷婷倩影,口中应道:“兰秋菊,一时瑜亮,实是难分轩轾。”梦小姐纵声而笑,道:“你这话迫得我不得不把面纱取下,好让你瞧个明白。”原来梦小姐提起冰宫雪女,主要的用意是使对方心神略分,气势因而稍挫,她方能出钩攻击。

 如若不然,朱宗潜在这般坚凝凌厉的气势之下,发剑猛攻的话,她又将重蹈覆辙,由于施展不出绝艺而落败。

 那知朱宗潜对答之时,气势减弱甚微。

 梦小姐还是不敢冒险出钩相拚,于是迫不得已,继续用计。

 她一伸手便取下面纱,顿时现出一张极为美丽人的面庞,尤其是鼻子特别高,能使人一见之后,难以忘怀。

 朱宗潜目光微一闪动,掠过了她的面庞。

 梦小姐顿时感觉出对方那一股坚凝强绝的气势,又微微减弱了一些。虽是如此,仍然未曾减弱到她可以一拚之时。

 换言之,她手中这支子金钩,再加上她别的奇诡武功手法,还是没有一点把握可以击败朱宗潜。

 这是因为对方的气势,依然有驭剑摧毁一切之威力。这驭剑之术,在剑道中乃是无上法门。

 武功再高之人,也不敢招惹抵挡。梦小姐纵然练就了无数种奇异武功绝招,但目下朱宗潜若是驭剑搏击。她最多也不过能做到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地步,自身决不可能安然无事。

 她自然不肯与朱宗潜同归于尽,可是对方迫人的剑气势道,已经像是弦上之箭,只要她稍有动作,立时触发。

 如此紧张的形势,她还是第一次遭遇上。

 朱宗潜中泛涌起杀机,虎目闪出如电寒芒。

 梦小姐这时已不能不施展出她的绝招。

 但震骇之,完全在面上出来。

 但见她左手上的衣袖,无风自动,霎时间,现出雪白的手臂,由指尖以至胳臂,都可以一览无遗。

 她的身形以及手臂都不曾移动,只不过衣袖卷褪,自是不致于触发朱宗潜驭剑出击之势。

 在朦胧暮色中,她这支手臂闪耀出奇异动人的光采。朱宗潜的目光本是笼罩着她全身,自然也瞧得见。

 可是他并没有一如曹洛那样突然间变成痴呆。

 梦小姐柔声道:“我竟比不上冰宫雪女么?”朱宗潜中杀机汹涌,剑气更强。

 梦小姐突然尖叫道:“算你赢啦!”声音中充了惊骇畏惧,要知她身在局中,首当其冲,自然感觉得出朱宗潜突然暴盛的森森杀机。

 她既是不敢作两败俱伤的打算,那就只有认输罢战的一途可走了。

 朱宗潜陡然追前两步,丢下左手宝刀,疾然骈指点去。

 手指快要点中她道之时,猛可发觉对方的雪白左臂似是有一种眩目动心的光芒。他的指势登时为之缓慢了许多。

 可是由于相距已近,终于点中了她的道。

 梦小姐顿时全身麻木,朱宗潜以强大无伦的意志力量,迫使自己不去瞧看她的手臂。

 他深知自己正处于一种奇异的危险中,迅即想到假如暂时离开此地,也许可以冷静下来。

 敢情他这刻心跳甚剧,神智摇。生像一个食终,无所事事的人那等毫无着落的心情一般。

 此念一生,立时弯拾起宝刀。

 陡然间,感到波动飘的心情完全消失,恢复了常态。

 这一下变化,使得他大为错愕,当下举目向她望去。

 但见她木立不动,左袖仍然褪落,出那只欺霜赛雪,宛如用羊脂白玉雕成的胳臂。

 这只胳臂竟是异乎寻常的悦目好看。朱宗潜心中明白得很,早先就是那么恍惚一瞥之下,顿时心旌摇汤。

 不过,宝刀一回到手中,马上就恢复了常态。难道说,这口宝刀竟有镇敛心神的神效?

 他不形迹地试了一下,果然宝刀一离手,目光略略瞥见那只雪白胳臂的影子,立时心跳加急,情绪摇汤。

 这还是眼角馀光隐约瞧见而已,假如正眼相看,恐怕顿时便得入了,再也无法自制。

 他提起宝刀,这才伸手把她左手衣袖拉起,微微一笑,道:“姑娘且请在此站一会,我得去瞧瞧后殿的情势,回头才跟姑娘再谈论天下大事。”当下举步奔出,转入后殿。那荒凉破落的大殿中,此时刀光织,剑气旋舞。

 朱宗潜一瞥之下,已瞧出佟长白等七人,都依照自己预先的嘱咐,只把一身武功使出六七成,堪堪抵住这一大群敌人的围攻。

 他没有立刻冲入去,目光扫掠,霎时已发现了计多端。但见他挥刀劈砍,招数凶毒之极。而且功力深厚,比起黑龙头沈千机,相差有限。

 他直到这刻,方知这计多端亦是一高手,招数之中,不时出现雷霆刀法,气势威强。

 不大为惕凛,忖道:.“这委实工于心计,以他的武功造诣,大足以和龙门队诸人争锋斗胜。但他在江湖上并不以武功出名,而且还屈居银衣帮八坛坛主之一,历时甚久。可见得他不但工于心计,深藏不,抑且必定另有诡谋对付银衣帮。假以时,银衣帮将遭遇何种命运,实难测料。幸而由于自己的出现,恰好坏了他的大事。”他考虑一下,但见暮色更深,殿内已相当黑暗。

 当即跃入殿内,刀剑齐举,同计多端扑去,口中厉声大喝道:“计多端,我朱宗潜来也!”这一声大喝,只骇得计多端、郓水云、张奇以及叁婢四仆尽皆魂飞胆裂,一阵大,这还不打紧。

 更惊人的是佟长白等七人俱都忽然吐气开声,叱吒如雷。他们先前一味哑斗,武功也不甚强。

 目下形势已突然完全改变,这七人个个使出绝招,改守为攻。

 霎时间,计多端等十人反而手忙脚,如狼奔豕突,在大殿内窜。

 朱宗潜紧紧追蹑着计多,对别人都不加注意。好不容易发现他窜向大殿左下角,赶紧奔去。

 猛然间,全殿一黑,伸手不见五指。一如有人忽然用厚厚的帷幕遮住所有的门窗。

 数声惨哼起处,殿内的斗全停止。

 佟长白、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等叁人恰好在这突然变黑之时,伤了对手。但也由于忽然变暗,情形古怪,所以都停手不动。

 对方的人也全都收刀凝身,查看这是怎么回事大殿之内,只有那个被佟长白钉锤击伤之人,伤势甚重,不住发出呻之声。

 其馀被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所伤两人,想是伤势较轻,都忍痛噤声。因此,整座殿内,除了那呻之外,别无其他声响。

 当此之时,寒风殿劲吹,呼呼生响。

 遥远的天边,忽然传来隐约雷声。全殿之人,方自意会到此是山中雷雨将下,乌云四合,以致蓦地如此黑暗。

 猛可电光一闪,整座大殿亮了一下。

 电光虽是一闪而逝,但朱宗潜却瞧得一清二楚,发现面披白纱的梦小姐,恰巧奔入厅中。

 他登时心头大震,念头如电转光掠,忖道:“此女不除,终是我毕生之患。”当即暴喝一声,刀剑齐出,疾向梦小姐攻去。

 “锵锵锵”连响叁声,那梦小姐居然还击了两招。她的子金钩远攻近拒都行,招数奇奥变幻。

 朱宗潜几乎不能拆解,心下骇然。幸而她钩上内力不强,不然的话,单是这两招反击之势,他已难免受伤落败。

 他们这里一动手,殿中之人全部奋起拚斗,各人借刚才电光一闪时所见的情况,出手寻敌。

 双方士气都旺盛之极,霎时间,大殿内响起一片兵刃相碰的声音。混战中,一连升起两下负伤痛哼之声。

 谁也不清楚是谁受伤了。

 突然间“轰隆隆”一阵爆裂巨响起处。

 彷佛就起自殿内,当真有山摇地动之威。全殿之人,饶是高手甚多,也自震得目眩神摇,七歪八倒。

 叁婢之中,竟有两个失声尖号,更是增添了恐怖的气氛。

 这一记霹雳,显示出大自然的伟大威力,使人省觉人力的渺小。

 朱宗潜失声浩叹,只听梦小姐道:“好骇人啊!”朱宗潜随口应道:“别怕,咱们在这殿内,必可无事。”他方自醒悟自己不该出言安慰她,电光霍然一闪,恰好见到她手抚口,一派震骇恐惧的娇柔之态。

 “轰”的巨响一声,又是一个威猛无俦的霹雳,复又震得全殿之人站脚不住,身晃步移。

 这回电雷相隔时间极短,可知这个霹雳击中近处。

 紧接着“轰轰轰”一连叁四下万钧雷霆的巨响,夹杂着连续闪耀的电光。叁婢已抱头发抖,蜷缩墙边殿角。馀人也无不大大震恐寒凛,窜贴墙边,整座大殿微微摇晃,似是随时随地都会坍倒。

 这等威烈的闪电霹雳,即便是久走江湖的欧大先生等人,也还是平生初逢,旁的人更不用说了。

 在这等无可伦比的宇宙怒吼威势之下,人人都泛起天崩地裂的感觉,谁也不能挣扎奔逃。

 只有心寒肥落地等候最后一刻的来临。

 斗然间,又是电光一闪,梦小姐目光掠过全殿,竟然不见了朱宗潜,她登时惊奇得忘了恐惧,奔到殿门。

 这回疾雷过处,虽说仍然有山摇地动之感,但显然劈击之处较远。她迅即奔出殿外,纵落台阶,绕到前殿。

 恰好电光一闪,瞧见一个人身屹立在前殿门口,仰首向天。使她在心头烙下了威武不能屈的印象。

 这条人影自然是朱宗,梦小姐奔到他身后,摇头庖去雨水,同时把打了的面纱取下,免得贴在面上难受。

 朱宗潜宛如不觉,她轻轻叫了一声,道:“朱宗潜,你在想什么?”他理都不理,一阵劲风挟着雨水扑到,梦小姐连忙退入殿内。

 蓦地电光一闪。

 梦小姐一直双目不离朱宗潜,是以在这极强烈的亮光闪掠之下,恰好瞧见一桩万分惊人之事。

 原来朱宗潜当此闪电照亮了大地山河之时,左手宝刀划出一道虹芒,刹那间抡劈了叁刀之多。

 假如梦小姐不是被雨水迫退,定要被他这一招叁式的刀势劈为数段,因此她不由得打个寒噤,双脚发软。

 朱宗潜仰天长啸,与那轰隆隆的雷声相呼应,威猛烈之极。梦小姐莲步轻移,缩到门后,忖道:“天啊!这一阵霹雳暴雨,别人都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他竟在这天地发威之时,悟出了一招刀法,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雷霆刀,刚才一击之威,简直是山河动摇,无坚不摧。我若不是谙晓他十一路雷霆刀的破法,只怕也无能瞧出他这一招乃是从原有十一路雷霆刀之中变化出来的,相传当今之世的雷霆刀,已佚失了后面两招最厉害的。目下朱宗潜自行悟出的这一刀,想必与那失传的两招之一,完全相同…”外面雷电继续施威,闪轰不停。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呼啸。梦小姐虽是躲在门后,风雨不侵。

 但她却感到身体发冷,这阵寒冷之威,乃是由心中发出,传遍了全身。

 此时,她心中盘旋着的念头,竟是如何趁机暗算这个天才杰出的敌手?

 假如他不是如此的年轻、英俊,以及气度尊贵,威凌迫人。她当能毫不考虑的施展卑鄙恶毒的手段,将他暗算。

 在她来说,想暗杀一个人,那怕武功再高,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连续闪耀的电光,清晰地照出朱宗潜的身形。

 但见他的站姿,自有一种尊贵傲岸之气,不但是个特立独行之士,并且大有与天地争雄斗胜的气概。

 梦小姐玉手已摸出一个圆形钢管,长约半尺。

 她轻轻摩挲这支钢管,想道:“我但须一按枢纽,朱宗潜虽然是天赋奇才,武功高绝,也将很快的死掉…”此念才生,中却涌起了悲悯不忍之情。

 她自个儿作内心的挣扎。

 一是下手除去此人,以便称雄天下,再无敌手。一是不忍得暗算这个英俊轩昂的奇才。

 假如是堂堂正正的决斗,自然又大不相同。

 霹雳馀威犹在,不断的劈击在附近。朱宗潜浑忘一切,全心全意的视察着这大自然的威力奥。

 他刚才悟出的一招叁武刀法,虽然发刀出击之际,威力无双。但他仍然感到不但尚未臻至高至善之境。

 甚且似是还有破绽。因此,他一面观察自然之奥,一面冥思探索,苦苦推究。

 这等已入艺术境界的上乘武功,修习之时虽然要下无限苦功。但研创之时,却须要灵感越是着意寻思,就越是不能达到目的。

 朱宗潜心中隐隐如有所悟,但苦苦追思时,却又全无所得,心头反而一片空白。

 一阵狂风挟着一大股雨水往他头面上淋去,朱宗潜这才觉察雨势太大,自然而然的移步退入殿内。

 一片漆黑之中,那狂风暴雨之声,宛如千军万马正在冲锋杀。朱宗潜无端端趄坚强巨大的斗志…蓦然间,一道强烈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整座大殿。朱宗潜一眼瞥见门后的梦小姐,陡然大悟。

 长啸一声,挥刀比划出一个架式。这一招刀势似攻非攻,似守非守,甚是奇诡奥妙,刀光笼罩的范围极广,宛如电光一闪,照澈了山河大地。

 其时殿内漆黑无光,梦小姐全然瞧不见他又创出了一招。却生怕他突然出手攻来。

 使出那新悟出的第十二招雷霆刀,非死不可。是以赶紧侧跃丈许,贴墙而立,全然不敢动弹。

 朱宗潜果然打算拿她试手,但他却不肯偷袭暗算,提一口真气,朗声道:“姑娘能够在短短的刹那间,自解道,足见高明,在下还要领教领教。”梦小姐道:“你当真想取我性命么?”朱宗潜提高声音道:“假如姑娘抵挡不住,以致遭遇伤亡之祸,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梦小姐道:“总而言之,你已是不惜取我性命了?”朱宗潜朝着话声举步迫去,刀右手,阵阵森严凌厉的刀气,如怒涛狂般涌出。梦小姐骇然而退。

 大声道:“你早先突然对我生出杀心,这刻复又如此。可见得你本身已足具杀我的原因了。”她话声微微一顿,又道:“故此我猜测你一定是已薨的西王的儿子,对也不对?”朱宗潜循声迫进两步,厉声道:“不错,因此我有意诛灭东厂爪牙。姓武的一家也休想要享皇亲国戚的富贵荣华。”殿外电光一闪,两人彼此都瞧得清清楚楚。朱宗潜但见这个丽之极的女孩子,面骇之

 自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态,心中不由得一动,竟生出不忍之意。

 梦小姐那里知道他居然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暗念他既然已暴出身世的隐,此时此地,万万不能漏出去。因此他非杀死自己不可。

 这么一想,再也不敢停留,趁着一片漆黑之隙,回身就走。

 直到她已窜出殿外,朱宗潜方始发觉,急急放步疾追,心中说不出有多么后悔。

 暗念:此女一旦漏网,她的武师兄,也就是真正主持东厂的武国舅武晤,定要尽倾全力来对付自己。

 假如他刚才不是存有怜惜之意,则她逃走之时,由于气机感应,手中宝刀自然而然部会发出。

 她再厉害也不能出手抵挡。

 转念之际,已奔出殿外,在那狂风暴雨之中,摸黑追去。其实他一追了出去,已失去了她的踪迹。

 但他记得间查看四周地势之时,有一条道路通向山后。这时循路追去,料她定必从此路奔逃。

 奔出里许,发觉雷电风雨之势,竟然有增无减。差不多每奔数步,就有电闪雷劈。

 虽然十分危险,随时有被霹雳劈死的可能,但这继续不断的闪电,却利于追踪,不致于全无所见。

 他忽然发现梦小姐就在前面两丈之远,顿时精神大振,提一口真气,脚下加快,飕飕急赶。

 在这等漆黑一片,雷雨加的夜晚,纵是武功高如朱宗潜,亦与又亚又瞎之人无殊。

 因此他奔出四五丈,便须得停下脚步。

 免得赶过了头,反而坏事。好不容易等到电光一闪,目光到处,那梦小姐已在叁四丈以外。

 他追追停停,老是不能碰巧在电光照耀之时,与梦小姐凑在一起。是以一直没有法子出手。

 每次电光打闪时,梦小姐都迅快回顾,见到朱宗潜紧追不舍,是以她也不敢停步,冒着疾雷狂雨,苦苦奔逃。

 也不知奔窜了多远多久,雷电渐稀。她精神一振,想道:“天助我也!”暗暗算准方位,突然斜窜入林。谁知天不做美,恰在她斜窜之际,电光一闪,朱宗潜瞧得明白。

 也看清楚那一片树林甚是稀疏,假如不是在这等风雨袭情形之下,她决计不肯躲向这片疏林内。

 他跟踪转向,扑入林中。雨点打在树叶上,声音更是响噪。朱宗潜左手提剑,右手持刀,笔直奔去。

 遇有树木挡路,他便抡刀挥剑,硬是开辟通道。

 才走了十馀丈,猛觉豁然开朗。他定一定神,在周围试走几步,发现竟是一片岭坡。

 当即顺坡而下,走了不远,几乎碰在一睹石墙上。

 朱宗潜先把长剑收起,腾出左手,摸索那堵石墙,心中讶想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建有房屋?无怪梦小姐往这边跑…”边想边摸,发觉这一堵石墙甚是宽阔,在左边转角有一、门户,伸手轻推,那扇木门入手朽,却被闩住。

 当下又向前摸去,数尺之外,便是一扇窗户。

 那窗户半边已毁,只下半边。从那破毁的半边窗内,隐隐透出光线。朱宗潜惊讶之极,凝神一望。

 敢情灯光从前面透到后面,甚是微弱,若不是走到切近,决难发现。

 他艺高胆大,提气一跃,飘入屋内。

 但觉寒风劲卷,水气弥漫。细心举头一望,这才发现屋顶有好几个大破,雨水得以灌入。

 他贴身墙边,藉着前面透入的灯光,先行打量四下形势。但见这屋子相当宽大高敞,是以目力不能查明所有暗隅。

 大体上已可以看出这是一座神殿。

 想是由于残坍破漏,所以寂然无人。他举步向透入灯光的门户走去,追到切近。

 只见那道门户尚有门板,只不过朽坏多处,以致透入许多道光柱。

 于是他从一个较小的破孔,向外面窥去。只见外面竟是一间较小的殿堂,石制的长供桌上,放有一盏气死风灯。

 光线黯淡,可是在这等大地山河尽皆漆黑一片之时,这一盏风灯,令人不生出亲切可爱的感觉。

 前殿内地方不大,得以一目了然,但见在那紧闭的大门后,两个人靠壁而坐,恰好是面向着他。

 这两人一身白衣,却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约四旬,相貌剽悍。女的也有叁十左右,五官端正。

 他们都闭目假寝,没有交谈。看他们所坐的位置,似是在等候什么人推门进来,便可以抄兵器加以暗袭。

 这是因为他们各自把兵刃靠放墙边,随时得以在手中。

 朱宗潜凭藉过人的天聪,一望之下,已感觉出这一对白衣男女不是梦小姐的手下。

 是以大为讶疑,用心测想他们的来历。

 他瞧了一阵,心思转回梦小姐身上,暗忖:她已晓得我的身份,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杀她灭口才行。

 正转念间,右方数尺处传来梦小姐的声音,道:“殿下,咱们暂时讲和行不行?”她居然已潜行到如此之近。假如出手暗算,在这等黑暗噪杂的清之下,定能得手,因此,她说出讲和二字,也不是全无所凭。

 朱宗潜转头望去,仗着夜眼,在那一线微光之下,竟也能把她看个清楚。但见她全身衣裳已。那薄薄的罗衣,紧贴在身上,现出浮突玲珑的身段。她的头发相当凌乱,数绺遮垂玉面,却更增妩媚风姿。

 她那对大眼睛中,出哀求畏惧之。朱宗潜心头已软,口中却冷冷道:“讲和?笑话之至,你不是已认输了一次的么?”他故意提起宝刀,威胁的指住对方。

 梦小姐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向你求和行不行?”朱宗潜沉默了一下,才道:

 “求和可以,但我不放心,须得拿住你的脉才行。”梦小姐道:“你怕我会暗算你么?”朱宗潜道:“你别管我如何想法,总之这是条件之一。”梦小姐道:“还有别的条件么?”朱宗潜道:“我还未想出来,等我想起来再说。”他又哂笑一声,道:“你大可以不答应这个条件,对不对?”梦小姐道:“你想迫我跟你决斗,那样你施展第十二路雷霆刀,取我性命,是也不是?”朱宗潜讶道:“原来你已瞧见了,第十二路雷霆刀法,哈!

 哈!敢情你精通这一门刀法…”梦小姐道:“相传这一门刀法,佚失了最后两招,那是最威猛奇奥的两招,只不知你创出的那一招,会不会是其中之一?”朱宗潜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大感兴趣。但他却没有忘记把她拿住之事,当下举高宝刀,道:“你怎么说,倒底答应不答应?”梦小姐还未回答,陡然电光一闪,可就让她瞧见了,他那英姿拔,威风凛凛的形象她不知如何一阵激动,闭目跨步上前,说道:“随便你把我怎么样都行…”朱宗潜左手疾出,抓住她一只臂膀,入手但觉丰若有馀,软若无骨,使他不忍得大力扣。只用指尖勾住臂上经脉,内力透出,使她不能动弹。

 梦小姐全身麻木无力,软软的靠倚在他身上。两人体相触,自然而然生出强烈的感应。

 朱宗潜定一定神,问道:“那两位自衣人是谁?”梦小姐吐气如兰,在他耳边道:

 “我也不知道,正想查究,殿下可相信我的话么?”

 朱宗潜皱皱眉头,道:“别殿下殿下的叫了…那两个白衣人看来武功不翡,出现在这等地方,实在很耐人寻味。”梦小姐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他们既不是我方之人,亦非你的同鳖,在这等山群岭之中,意何为?”朱宗潜道:“你何不出去问问他们?”梦小姐淡淡一笑,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朱宗潜感到她面庞贴得很近,阵阵兰麝香气,扑入鼻中。

 还有她的体温也透传过来,脑海中泛起她那张美丽的面庞,不由得行血加速,心倩微他可不敢转头去瞧她,应道:“自然是真的想你去问问他们。”梦小姐道:“你肯放开我不成?”朱宗潜道:“你猜我敢不敢呢?”梦小姐道:“我承认不容易猜测得中你的打算。不过假如你这么做,不啻是放虎纵龙,后患无穷…”朱宗潜道:“奇怪,你好像在劝我不要放开你呢?”梦小姐道:“不错,我甚至愿意你废去我一身武功而不杀死我。”朱宗潜道:“只要这话乃是出自你的真心,我立刻让你达成心愿。”梦小姐道:“你当也知道武功练到我们这等境界的人,一旦失去了武功,那是比什么都要痛苦,毋宁爽快死掉。”

 朱宗潜道:“横也是你说的,竖也是你说的。你简直是穷找我开心,特意胡言语一通…”梦小姐道:“我才不胡说呢,我的意思是说,废去武功虽然痛苦,但仍有补偿之法。

 在某种情形之下,我真的愿意失去武功…”她说到这里,朱宗潜已大致明白了,当下道:“你莫要信口胡坎,要知你一旦失去武功,即须过那寄人篱下,仰人身息的日子,你自问熬受得住么?”梦小姐笑一笑,道:“过久了或者会后悔,但现在劫很想过过这等可怜兮兮的日子,你信也不信?”朱宗潜道:“我信不信以后再说,你可知这儿是什么地方?”

 梦小姐道:“这座山神庙后一道峻岭,名叫寒云,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迹。因此我全然猜测不出扣这两个人的来历路数。只有一点你大概也晓得,我也用不着说了。”朱宗潜道:“你不妨说来听听。”外面那两个白衣人假寐如故,动也不动。

 本书至此告一段落知结局请看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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