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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挂念一只蜘蛛

 11月12候机室

 亲爱的宝宝:

 此刻我正挂念一只早已不在的蜘蛛。

 我是在博物学家威尔森的书里读到它的事的。

 “1883年8月27,克拉克托岛上的火山爆发,不但死了三万人,整个岛上的生物也全都死光了,还引起全球一连串海啸九个月过后,一支法国探险队去岛上搜寻有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结果,整个荒凉的岛上,只发现了一只很小很小的蜘蛛,就它一只而已,正在织网”

 威尔森说,这只小蜘蛛是乘着风降落在岛上的。然后,威尔森加问了一个问题:“真不知道它织那个蜘蛛网,到底是打算要捕什么?整个岛上就它一个而已。”

 克拉克托岛后来当然又渐渐复苏了,海里冲了蟹上来,天上有鸟经过就栖息住下。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只小蜘蛛有没有能够撑到那时候。

 我模拟着它独自织好了蛛网,却什么都等不到的那一阵子的心情。

 “我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吗?还是这世界剩下的最后一个?”

 我想像着那张风招展的小小蛛网,这么勇敢,又这么荒谬,这么霸道又这么空虚。

 这只小蜘蛛可真够堂吉诃德的了。

 

 11月13饭店房间

 亲爱的宝宝:

 你过来以后,第一种最常看的东西,可能是日本做的卡通。

 你会发现,日本卡通的主角,常常为了对抗坏人,很辛苦的变形、变身、修练、打死了再努力复活,只为了和坏人永无止境地战斗下去。

 那些坏人当然也很辛苦,很费事的研发毁灭世界的科技、建立豪华到一定很贵的秘密基地、常常挨打、常常生气。

 这些坏人图的是什么?通常是“统治地球”不然就是“统治宇宙”、“控制所有生命体”

 他们这份心愿是怎么来的,通常卡通里没有什么线索。而这些坏蛋的人格和见识,也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会“发愿”要统治地球的人物。

 宝宝啊。编卡通故事的人,可能一开始就发现:恶,并不是一件无聊的事。如果持很高的兴趣去描绘恶,恶很可能会变得太有趣、太吸引人、太灿烂、甚至太有深度。

 所以,不要探讨它,只要敷衍地待一下坏蛋想干吗、点到为止才安全。

 我们大都是对恶抱着很天真的态度长大的,直到有一天,我们触摸到真正的恶时,我们会好好的大吃一惊。

 爱情故事

 11月14饭店房间

 亲爱的宝宝:

 我小时候被很多残酷又人的爱情故事暗暗地吓过好几跳,虽然那时还没恋爱,但已经觉得这玩意似乎是未来人生的重要戏码、来势汹汹,才会到处埋伏下这么多郑重宣告“即将上映、不容错过”的预告片。

 这些爱情故事里,有一个古中国的,因为非常冷酷,让我常常想起。

 故事是说一个君王,带着军队,出发去打仗,沿路停停走走,直到一处水边扎营时,君王和常驻水边的女神恋爱了。

 他们绵了一段时间,直到君王惊觉,他若再不离开,继续踏上征途的话,他的军队将会瓦解,他该打的那场仗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他,片面宣布他可笑的缺席,和他缺席必然带来的,他的战败。

 君王坚毅地向女神道别,女神挽留他,怎么留也留不住。女神只好答应放他走。

 第二天早上,君王整顿好军队,准备要出发,走出居住的口一看,天却是黑的。原来天飞舞着飞虫,密密麻麻,完全遮住了天空。要上路的君王,不要说是前进,连辨认阳光的方向都不能。君王无奈地退回里,女神又出现,安慰他,叫他耐心多呆一天。

 又过了一天,君王走出外,又是天飞虫,遮蔽天空和道路。君王只好再退回里。

 这样过了三天,君王在第三天的夜晚告诉女神,说他出征后,将会再回到这水边来找他相聚。君王郑重的为女神围上一条珍贵的绿色带,说这带就是两人爱情的证物,要她好好珍藏。

 女神围上带,虽然感动,但也知道君王心意已决,翌一定会全力突破困难离去。

 次一早,君王果然早就披挂好武器,准备无论如何都要走了。没到飞虫竟然变成了两三倍之多,简直把白天变成了黑夜。

 君王眯起眼睛,搜寻着飞虫,终于发现最上空有一只飞虫,上有一道鲜明的绿色,君王拉开弓箭“嗖”的一箭,穿了那只绿的飞虫。绿飞虫坠落,在半空就已还原成了着绿带的女神,轻轻掉落在水里,死了。

 女神一死,天她幻化出来的飞虫瞬间消失不见,睛空万里,君王带队离去。

 宝宝啊,故事讲完了。

 整自己和被人整

 11月15后台

 亲爱的宝宝:

 两个绝顶有智慧的人,一个自己整自己,另一个被整。

 自己整自己的那个,叫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娶了据说当时最凶悍最难的女人。苏格拉底的学生在宴席上忍不住问他:

 “你不是主张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以被教育的吗?那您为什么不能把师母变成一位有教养的女人呢?”

 “正如驯马的人,不可能靠着驯服一匹本来就很乖的马来显本事”苏格拉底回答:“我娶这个太太,正是要测试我教化别人的能力啊。”

 唉,这是何苦啊。

 至于被整的那位,名叫笛卡尔,说出“我思故我在”的笛卡儿。

 笛卡儿隐居在荷兰乡下,可是盛名远播,二十三岁的瑞典皇后非常仰慕他,一定要当他的学生,三催四请都请不动,最后派了一艘军舰去,才把笛卡儿扫到了斯德哥尔摩。

 奇特的是,年轻的皇后把上课时间定在冷得要命的清晨五点,结果笛卡儿挨不住冻受了风寒,引发肺病死了。

 从“他思,故他在”到“他思,故他不在”了。

 唉,这又是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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