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两工改革
毕威地革委副主任丁博华带领的地区工作组进入垮山砂石厂。地区民政局局革小组组长郭鹏，贵西县革委副主任侯大明，金窝县革委副主任方兴铭都是工作组成员。
砂石厂革委陈主任和李副主任见是地区工作组进厂，连忙找来几个车间主任，在小会议室接待。
丁博华笑着说：“陈主任，我们是不速之客，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主任说：“不麻烦不麻烦！政府领导下来视察工作，是我们全体民工的光荣，我们热烈
！”丁博华说：“两位主任，你们刚才介绍的干部中，怎没有孙发生？他可是建厂功臣啊！”
李副主任说：“砂石厂移
后，煤炭系统的领导改组了砂石厂革委班子，没有用到孙发生，当时他也是在四川开会，回来后，我们安排他当了个班长。”郭鹏说：“恕我直言，孙发生是垮山砂石厂的创办人，为三线建设作出过重要贡献。换了个单位，他就什么也不是了，这合理吗？我看，他当主任时比你们强多了！”
陈主任说：“领导们，这事与我们无关啊！都是上头安排的，我们没有办法。”
丁博华说：“各位，孙发生的事先搁下来，以后再说。工作组进来，主要是为即将开展的两工改革作调研。垮山砂石厂作为试点，必须首先恢复生产，对民工进行思想教育，为两工改革打下基础。”
冯长发犹疑地问：“丁主任，什么叫两工改革啊？”
丁博华说：“两工就是轮换工和临时合同工，就像你们这样的。省革委正在给中央打报告，要对你们进行用工改革。我们下来，就是为两工改革进行调研。”
冯长发说：“改革是不是给我们转为正式工啊？民工当了六年多，实在当够了！”
候大明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就看中央怎样批复了。”
何天运说：“中央一定会给千千万万的民工作主的。现在一切都在恢复正常，三线建设一定会引起**他老人家的重视，工地不会再
下去了，我们很快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丁博华说：“说得好！小何，你的反应够快的嘛！我们当真可以大干一番事业了！”
何天运说：“这话是孙发生孙主任说的，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远见卓识，何某自叹不如！”
丁博华说：“这的确是孙发生的风格。好！见面会就开到这里，我们分别去民工中走走。”
陈主任说：“几个车间主任都在，领导们要去什么地方，你们就领着去吧！”
谢云秀说：“先去我们采沙车间吧！我们那里女工多，思想也最复杂，我早就焦头烂额了。”
丁博华说：“好吧！我和你们去，工作要从最难的地方开始。”
会散了。丁博华跟着谢云秀往工地上走去。侯大明去了采石车间，方兴铭去了机修车间，郭鹏则去了车队，他的煤
镇老乡大都在车队开车。丁博华到了一号工地。巧的是，孙发生的炮班正在山坡上处理爆破作业后产生的危石，采沙车间在一号工地干活的民工都在安全地带休息待命。
丁博华走进一群女工中，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
谢云秀对女工们说：“这位是地革委丁副主任，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当面向领导反映。”
丁博华笑着说：“大家还认识我吧！我在第二筑路工程队可待了一年多呢！”
一位年龄稍大的女工说：“丁主任，听说我们年纪大的都要被下放，是真的吗？”
丁博华说：“这是谣言！我没有听说！”
另一位女工说：“但是成份不好的人的确下放了一些，砂石厂也快开始了！”
“是啊！我表哥是五七年打的右派，已经被下放回家了！”
“我家有个亲戚也被单位下放了，他家成份是地主。”
女工们七嘴八舌，纷纷说出了自己听到的消息。整个三线建设地区似乎都在下放工人，其中地富反坏右下放得最多。大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工地上
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氛。丁博华当然知道这件事，地革委曾经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却对各个单位的所作所为无法约束，也只得听之任之，不予置评。不过这时候，丁博华却不能不说话了。他站起身来，挥手止住了大家的议论，说：“同志们，大家听我说，各个单位的情况不同，人家怎样管理是人家的事。我只是告诉你们，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只要本人努力工作，好好改造，一定可以留在工地上，为三线建设继续作出贡献。”
谢云秀说：“听到了吧！丁副主任的话就是定心丸，成份不好的人可以放心了！”
一个胖女工说：“丁领导，我们女工能享受男工一样的待遇吗？”
谢云秀说：“你这话问得多余！砂石厂男女民工不都是一样的工资收入吗？”
胖女工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丁副主任，我是问，不管女工结没结婚，生了几个孩子，都可以和男工们一样的转正吗？”
谢云秀笑着说：“李姐，原来你问的是这个。一年生一个，你已经生了五个娃娃。转成正式工，你那五个娃娃怎么代？我看，你还是只有回家算了。”
胖女工苦着脸说：“谁知道会两工改革啊！谢家妹子，帮姐姐说句好话行不行？顶多我以后一个娃儿也不生了，好好的上班，好好的干活，乖乖听你的话就是了。”
另一个女工打趣说：“李姐，你原来说好要生够八个娃娃的，怎么变卦了？”
谢云秀说：“别打趣她了，五个都忙不过来，还八个呢！转不了正，屙屎来吃啊？”
女工们哄地一声大笑起来，银铃似的响成一片。
丁博华也笑了。女工们
无城府，想到什么说什么，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他止住笑，认真地说：“小李同志，孩子生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应该不会影响你的转正。”胖女工开心得跳了起来，拍着手说：“太好了，我也能转正了！我太高兴了！”
丁博华说：“小李，有五个小孩，真的够了！千万不能再生！”
胖女工说：“主任，我向**保证，一个娃儿也不生了！再怀上，让谢大妹子带我去打胎！”
谢云秀说：“好！大家都是证人，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丁博华说：“古话说儿多母苦，生多了不是什么好事情，小李会想开的。”
胖女工感激地说：“领导放心！姓李的说到做到，绝不给上级丢脸！”
谢云秀见炮工们已经清完危石，下了砂山，一挥手说：“走！姐妹们，干活去。”
女工们手持铁锹，推着手推车，拥向了工地。
丁博华见孙发生和炮工们坐在另一边的石坎下休息，便走了过去。
孙发生正在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脸上横七竖八沾
灰尘。见丁博华走过来，笑着说：“丁副主任，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丁博华走进炮工中坐下来，说：“好风！两工改革的东风！”
孙发生惊喜地问：“主任！什么是两工改革？怎么改？”
丁博华笑容可掬地说：“轮换工和你们临时工啊！怎么样？想不想改革后转为正式工？”
范中福说：“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付
说：“丁主任，你是来给我们转正的么？你真是**派来的好干部！”丁博华说：“我们是下来搞调研的，两工改革的报告已经上报中央了，批复一下来就会开展。”
孙发生说：“会批的！**他老人家一定会批的！三线建设需要我们啊！”
付
说：“孙老三说会批就一定会批！我们千里镇人总算有希望了。”丁博华说：“地革委把你们砂石厂和中央来的那些大单位同样看待，说明对你们很重视。你们一定要努力劳动，不辜负领对你们的期望。”
孙发生说：“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干，给县革委和地革委争光！”
范中福说：“发生兄弟，你不问问丁主任，我们的工龄怎么算吗？”
孙发生说：“当然是从转正那天算了！临时合同工的工龄是不会算的。”
范中福说：“那我们就吃大亏了！以后长工资，工龄短了会低很多。”
付
说：“是啊！老三，这个事马虎不得！”孙发生说：“只要能转正，多点少点算什么！”
范中福说：“老三，事关大家的切身利益，还是问问的好。”
孙发生说：“我们是在建设自己的家乡，国家给多少算多少，我们应该知足才是！”
范中福着急了，大声地说：“孙老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应该问问大家！”
付
也说：“是呀！乡亲们跟着你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如果不算工龄，就亏大了！”孙发生皱着眉头说：“跟国家讨价还价，我做不出来！”
范中福还要说话，丁博华止住了他，说：“好了！你们别争了！根据我的经验，转正前的工龄是会连续计算的，但必须以相关文件为准。你们放心好了！”
丁疤儿说：“好，别争了！主任都发话了，照算工龄，我们不会吃亏的。”
孙发生沉默了，他想不出，一向老实巴
的范中福为什么会如此执拗，炮工们似乎也都支持他。看来，人都是有私心的，只看在什么时候暴
出来了。将来的日子还长，不做好思想工作还真不行。和国家争工资闹待遇，不是千里镇人的质朴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