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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梅坞的千株梅花繁华刚去,接着便是桃李争,粉樱招摇,不久就轮到牡丹、芍葯、海棠彼此竞,随着时序轮替,百花在王府里交接绽放,只有古柏和老松终年顶天立地,静观回廊环绕的各处庭院,有香气息息、水声潺潺的花园,有青石假山、曲水虹桥,可见垂柳临水依依,几丛金线竹长得真好,而沿着一段竹林小径走去,便是王爷的居处“随园”分东、西两厢。

 东厢房是南无日常起居之处,西厢房有一座藏书楼,是南无闲余最常连之处,有一间大书房,时常在这里接见府中管事,处理府中事务。

 不过,这次他携同师弟妹们回府,便将西厢房的十余间屋子让出来,妥为安置,各级管事大清早改到水榭旁的“抱水堂”听差。

 南永倩等管事都走了,走进“抱水堂”南无翻着卷宗,偶尔停下来喝口茶。

 这才像个男人啊!有担当又气派,回府三天便将许多悬而未决的事情处理掉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南永倩幽幽地、若有所思地叹息。

 南无抬起眸。“永倩,你有什么事?”

 南永倩凝睇他,双眸溢柔情。“大哥,我来问你,你怨怪我吗?”

 “怪你什么?”

 “二哥他干出那样荒唐的事,纳为妾,而我,辜负了你的托付,劝阻不了二哥的荒唐行径,你会怪我吗?”

 瞧她紧张兮兮的,他曾经将南永真托付给她吗?南无鹰眸一瞪,继而恍然大悟。

 这位妹子会不会将自己看得太高了?他随口一句,她竟将南永真的事全揽到自己身上。这些南家的女人,都忘了南永真已高龄二十三,是个成年人了。

 “大哥果然是怪我的。”见他不语,南永倩沮丧得要死,眼泪几乎要掉出来。“可是我尽力了呀!还联合要阻止他…”

 “永倩,我没有怪你,因为那根本不关你的事。”他赶紧打断她的自怨自艾,省得烦死人。

 “大哥…”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盼他安慰。

 “没事。”袍袖冷冷一拂,俊如刀削的严酷脸庞侧过去,看着窗外的老树。他对女人的眼泪没感觉,只有一女除外。

 她有点惶然。“我懂了,你在生二哥的气,因为你一直不肯见他。”

 “他正新婚燕尔,何必去打搅他?”移回目光,他漠然道。

 “那不算什么新婚,她只是一名女…”她急急道,很怕两兄弟翻脸。

 “永倩,我并不在乎永真纳做妾,但我很难漠视他不尊重我这个当家主人。”俊脸严厉,不假辞。“今天他如果等我回府再向我提起他要纳妾之事,不错,我会拒绝,因为他尚未娶,先纳妾将有碍他的好姻缘。不过,只要他与那名歌是真正两情相悦,我并非那么不通人情,我会答应他先为歌赎身,安置在外头,待他成亲一年后再接进府,岂不两全其美?”

 南永倩愣住了,她没考虑到这些。

 “如今可好,他硬是和我杠上了,胡搅蛮搞,全然不顾后果。”他眉眼不动,更见冷光沉得可怕。“他趁我不在,大发虎威,向帐房要了三千两白银,然后叫祖母代他出头,在我刚回府去拜见老人家时,祖母把一切全揽到自己身上,说向帐房支银是她的主意,与永真无关,叫我不妨从她老人家每月的月例钱扣去,摆明了不准我向永真兴师问罪。”

 南永倩悚然,她不知道有这一段。如此偏袒,只是害了二哥而已啊!

 南无不屑地冷嗤。“为何不敢像个汉子一样敢做敢当?他真能躲在祖母的裙底下一辈子吗?永倩,我从未像这一次对永真如此失望。”

 “大哥,你…看不起我哥吗?”

 “永倩,你哥的所作所为,你能打心底尊敬吗?”

 “那只是他太沉闷、太痛苦了,所以想反抗你而做了一些蠢事,你就不能同情同情他,可怜他想得到的东西而得不到,才会…”

 “他到底想要什么?『南郡王』这个位置是吧!”

 “不!不!”她慌忙摇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给他。”他叹息道:“如果他一定要当『南郡王』才能活得像个男子汉,我真的很愿意成全他。”

 她如闻雷响,骇了一跳,怔然望他。

 “你不在乎这个王位?”

 “不当『南郡王』,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好。而永真不当『南郡王』就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的话,那么你告诉他,他随时可以将『南郡王』的玉印拿去,王爷让他当,顺便将整个王府的重担接收过去,我乐得轻松。”南无淡道,眼眸跃动无情的冷光。

 他有本事喂王府中每一个贪婪的胃口,还使财库逐年丰盈,又岂会无法自立?

 南永倩看得出来,他真的不在乎这个王位,甚至不在乎南家的亲人。

 “大哥,你说这话可是藐视圣恩,是大不敬之罪,快别这么说了吧!”不,不能教南无跑掉,否则南郡王府会在南永真手中败亡。

 “圣恩?一句圣恩可框死了我。”他心中的无奈又有谁明白?三岁小儿,仍嗷嗷待哺,懂些什么?突然有了爹娘、有了、有了叔婶兄弟,他多渴望家人的拥抱与温暖,可是他得到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若不是爹娘护着他,把他当儿子疼爱,他根本不愿意回来继承王位,接下这烫手山芋。

 南永真以为当南郡王很享受吗?很想换他当看看!

 南永倩明白他绝非作伪,更不能让他有离去之意,向前两步,是祈求的眼神落定他身上。

 “大哥,你别辜负大伯的一番栽培,你有义务让南郡王府一代接一代的传下去,否则你岂对得起真心疼爱你的大伯?”

 疼爱吗?是的。爹娘真是疼他爱他,却又拿一再暗杀他的主谋者无可奈何,因为都是他的家人。

 “好利的口舌啊!永倩,你若是男子,会比永真更适合当王爷,因为你头脑清楚,整个王府,只有你和桑儿表妹是真正清醒的女人。”而他,比谁都更早清醒明白,不管有多疼爱他,爹爹都不可能为了他而大义灭亲,或将叔叔逐出王府,能做的只有将他送走。

 她无语,阴郁地望着他。她这位英明果断的大哥,待人处事一径地冷情,从不动摇他的意志力,永远的气定神闲,天生注定他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大人物,即使不做南郡王,他照样可以闯出一番名号!

 忽地神清目明,她悚然明白了一件残酷的事实:南无可以不希罕南郡王的名位,南郡王府却不能没有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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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睡觉时间,晚最常待的地方便是藏书楼底下的书房,她最爱看历史典故、乡野轶闻和前人所写的游记,好弥补自己不能常出门的遗憾。

 “大师兄见过皇上了吗?”

 “刚回来。”他一早进宫,回府便来看她。

 “哇,大师兄好了不起喔!可以跟皇上面对面说话。”小老百姓无法想象的事,对大师兄而言却是常事,晚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皇上长什么样子?”

 “一个糟老头子,身穿龙袍,装模作样。”南无私心可不感激“圣意”

 晚大惊失。“你你你不可以说大大大不敬的话语。”会砍头耶!

 “怕什么?皇上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还是,你要去告密?”他逗她。

 “我才不会!”

 认真的小脸使他突然起了一股作的念头,故作沉道:“我自然相信晚儿是个好心肠的姑娘,不过,『伴君如伴虎』,皇上喜欢阿映奉承的臣子,我天生不是那块料,掉脑袋是早晚的事。”

 震惊的眸子有藏不住的惊惶失措,晚心口倏地一紧,忘形地抓住他的手道:“大师兄,你可不可以不要当南郡王?我们一起回徐家庄当普通老百姓好不好?以你的才干与魄力,到哪儿不能安身立业?”

 “你担心我的安危吗?”

 “当然啊!皇帝老儿那么坏,偏要教你当南郡王,害你不只一次被人暗杀…”倏然住口,瞪大无的眸,仓皇掩住嘴巴,转过身子。完了,完了,师娘说过要装作不知道大师兄的身世。

 他黝黑的眸子盛她看不见的淡淡笑意,还有莫名的释怀。

 “师娘告诉你的?”上前由后方抱住她纤细的身子,让她坐在他大腿上,感觉得到她在发抖,他在她耳边低柔地道:“别怕呵!晚儿,永远别怕大师兄。你怕我这点,最伤我的心。”

 “对不起…大师兄…我不是故意要知道的…”泪,已盘旋于眼眶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柔雅嗓音努力解释着。所以说她很讨厌知道别人的秘密嘛!师娘偏要告诉她。

 “知道什么?我不是我爹娘亲生的?这是事实啊!虽然没必要四处宣传,但我并不否认,只是没有人会那么不识相的当面点破罢了!”

 “我真真真的不是故故故意…”

 “你又结巴了。”南无简直啼笑皆非。

 “大大大师师兄…”晚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大师兄面前,她一紧张就会结巴,想掩饰一下都不行。

 “我又不会杀人灭口,你何苦得自己紧张兮兮?”

 “可是…可是…”她更羞愧了。

 “我的身世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秘密,我那个弟弟逮着机会就四处宣扬,真是太不了解人情世故与官场文化,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击我,殊不知徒然教人看清他只是一只落水狗的悲哀。”他干脆开诚布公道。

 晚抬起小巧娇憨的脸庞。“大师兄,你真的不介意?”

 “事实真相,我从来无意隐瞒。我不会主动宣之于口,那是因为我不愿伤了养父母的心。”

 晚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不知情的人定是说你邀天之幸、皇恩浩,谁会去追究其中的内幕?”

 “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孤儿平空得一个世袭爵位,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更少不了背后议论纷纷、妄猜圣意,就是没人会去关心那个孤儿内心真正的想法,是否愿意承担这个重责大任。

 南无黑眸迸出光,很早便看穿了世态炎凉,人情如纸薄,不会再为了这些事而心海翻腾。

 真正教他甘心坐上南郡王这位置的,说穿了是为了晚的病,即使是家财万贯,葯材商会抢着先巴结“王爷”将珍贵的葯材送到他面前来,方便他搜购。

 这话他不会告诉晚儿,不想她心里有压力,或觉得愧对他。何况,这许多年来,他因网罗珍贵葯材而变得精通葯材,自创出一条生财之道。

 他出资开设的茶楼,卖的养生汤品与粥品,已是京城第一出名的茶楼。

 晚微皱眉。“大师兄,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不知道。”他于她纠结的眉心烙下一吻。

 “我也不知道。”她抚上自己的眉头“你为什么吻我?”好羞人。

 南无一笑。“你是大师兄最喜欢也是最牵挂的人,不许你皱眉头,我看了会难过。除了无法给你一对父母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给我…什么…”

 “我的心,我的一切的一切。”

 有点心慌,有点不知所措,有点不自在,像中了蛊般着,渐渐承受不住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存心要她放纵自己沉醉在他温暖的怀抱中。

 只是,真的可以吗?

 “大师兄。”被他的话了的心,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真诚与执着,她睁着无的眼凝望住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突然…”

 “你觉得被冒犯?被轻薄了?”扬起魅人的笑痕,他直言无讳地问。小师妹心思单纯,他不打算在感情和她转弯抹角。

 “不,不是,我感觉得到大师兄是打心底疼我怜我,只不知…”那是爱吗?晚直觉不信地摇头,大师兄怎可能爱上她?

 南无直捣黄龙。“我不只是疼你怜你,更是打心底爱着你!”

 “不不不不可能!”弱小的声音无法置信地结巴起来,她怎么配呢?

 “不知从几时开始,我心底总是牵挂着你,你小时候可爱娇憨的模样,跟前跟后地黏着我的依赖,早已占我整个心房。你的存在,教我感觉自己不再是个孤独的人。”南无低嗄得几近感的嗓音轻柔地催眠着她。

 “当你遭遇意外,在上躺了大半年,大家都以为你没救了,我的心跟着破了一个大,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填它,痛苦与绝望攫住了我,我只有死命抓住一点不放:绝不能教你死了!就算要我倾尽所有,也要让你活下去!”

 他眸中炽烈的在乎,深深震撼了晚。

 看着她那震惊不知所措的模样,他坚冷的心房早已为她溢怜惜之情,毕竟她还小,才刚及笄啊!

 “幼小的你,使我不敢动男女之情,一心一意只想让你活下去,身子骨能一年比一年更见起。况且,后来你变得很怕我,我反而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过了。”

 她虚弱地喊一声“大师兄!”很想叫他不要再说了,但心跳却又不试曝制地紊乱起来,心底泛起莫名的悸动,舍不得不听。

 他也容不得她逃脱,低沉的语调有着说不出的霸道与温柔。“从我接掌王位以来,祖母一直希望我早成亲,我总是敷衍着,加上职务繁忙,也很容易推托过去。直到最近一两年,老人家变得愈来愈积极,甚至假借名目举办『夏日百花宴』,广邀名媛淑女,就是要我从中挑一位子出来。”

 “你就没一个看中意的?”还不懂得吃味,只是心里怪怪的。

 “貌美贤良的淑媛不少,却没一个教我心生怜惜,更别说产生爱意了。”魅惑一笑,他的大掌包覆住她的小手,低沉雄厚的男嗓音轻轻敲进她心坎里“今年的围炉家宴,祖母旧话重提,一再追问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倒是说呀!』当时,我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小师妹的倩影!别个什么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花晚!我突然明白过来,懂了自己的心意。”

 他理所当然的悄悄收紧大掌,一股灼热包围着她的手,陌生的悸动缓缓地在她柔软的心间漫开,忘了要挣脱,只有红霞染上她白净的小脸,才惊觉自己对他竟起了羞涩的情绪,大师兄不再只是大哥哥,而是一个异、一个男人。

 “大师兄,我配不上你。”一片红晕的素净脸容平增娇,依偎在他健朗宽大的前,不再那么自在,因为在南无眼里,她不只是小妹妹,还是一个女人,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

 “为什么?”

 “我身体不好,只会给人添麻烦…”

 “你又不是今天才身体不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病情,我自然不介意才会一直喜欢着你,喜欢到变成了男女之爱。”

 真情的话语使晚清澈的眸子罩上一抹蒙,眼眶里所凝聚的水气瞬间决堤。“大师兄是大傻瓜…晚儿根本不值得你动感情…晚儿什么也不能给你…还会生病…好傻的大师兄…大傻瓜…人家会笑你…”哽咽着叨念,布泪痕的小脸却是一片感动之

 “为了你,我情愿做个快乐的傻瓜。”他动情的更加搂紧她,恨不得把她完全嵌进怀里。“好不好一辈子陪着你傻傻的大师兄?晚儿,我明白这对你而言是太突然,但是,却已在我心里千回百转了许多年。你喜欢我吗?晚儿。”托起她尖润的下巴,低柔地询问她的心意。

 回想这一路走来,大师兄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使她病倒在客栈,耽搁了行程,他眸中闪烁着的是心疼与无限爱怜,而非嫌憎。晚的心一阵阵甜蜜,她点点头,承认自己心中的感情。

 “我喜欢大师兄,除了师娘,我最喜欢大师兄了。”她垂下眼睑,害羞道。

 虽然被排在第二位,他炯亮的眸底还是有掩不住的欣喜,反正师娘又不能跟他抢老婆,他有信心迟早会将晚的心牢牢地牵系在他身上。

 “我好高兴!晚儿,我真的高兴你没有拒绝我,就算你只是喜欢我而没有爱上我,没关系,我有耐心慢慢等你开窍。”吻着她的眼,他动情地呢喃。

 “大师兄开口闭口爱呀情呀,都不会害羞吗?真不像平时冷眼冷眉的大师兄呢!”晚羞涩地小声道。

 南无呢喃道:“冷情待世人,痴心恋晚。”

 晚清滢的眸子泛着丝丝泪光“我不配的,大师兄,我不配的…”他的深情厚爱令她铭感五内,但自己除了这一身病鼻,又能带给他什么呢?

 “好傻的晚儿,只要你也真心待我。”他眼眸里刻画着深深的溺爱与眷宠之情。“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十五岁,及笄了,可以不用再压抑自己,正大光明的将你接过来,呵护着你、宠爱着你。”

 “你这样值得吗?大师兄,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她又是快又是苦恼。

 她认真的模样让他笑出声来,贪看她如玉温润的小脸,轻啄秀气的巧鼻,轻哑开口“我只愿看到你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是我最大的回报。”薄落下,攫夺了她那张惹他心烦意的樱

 温柔且噬人心神的亲吻挑动了她不解男女之情的初恋情怀,教她惘的眸中细细动着初生的热情,的意志无力推开这炙人的绵,屈服于他狂野的齿囓咬与舌尖纠,像宿醉了般,娇弱的身子瘫软在他的怀抱里。

 狂的心是不听使唤的快速,初吻的滋味羞红了雪白的小脸。

 礼教已被拋之脑后,刚萌芽的爱情逐渐深植于心田,晚羞怯地垂下眼,怕看他灼热且深情的眸光,令她几乎不能息。

 心了,只为大师兄而悸动不己,火热、羞怯又甜蜜。

 “不喜欢吗?”小姑娘初初动情的模样美得不可思议,南无的心不由自主的飞扬,偏还要坏坏地问上一句,笑看嫣红的双颊愈发红

 “大师兄好坏!”晚更不敢抬起脸来,火烧般的容颜益加往他怀里深埋。

 得偿所愿啊!眼波转,南无端正贵气的面孔浮起一抹足的微笑。

 暖玉温香抱怀,人生得一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在这一刻,南无是幸福的,并且下定决心要将这份幸福延续下去。

 不计一切!

 谁胆敢破坏他的幸福,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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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高挂,寒星点点。

 夜风徐徐轻拂,湖心的“冷香亭”灯火通明,十数名小厮婢女来往于九曲桥上,送来一道又一道的精致佳肴。

 王府的奢华与气派,使阮非雪原已浇熄的冀望又悄悄萌生。

 夏日沉闷没胃口?简单,移驾“冷香亭”用晚膳,清风拂送暗香,令人胃口大开,眼前的佳肴美馊更引人食指大动。

 前呼后拥、呼奴使婢的生活,谁不想望?

 这几天,徐家兄妹和阮非雪受到贵宾般的款待,由周易与寒德轮作陪,游遍京城内外的名山胜景,吃遍各大酒楼的美食与点心,往往玩得乐不思蜀,忘了小师妹晚孤身一人在王府养病,游山玩水没她的份。

 阮非雪一点也不同情她,反正她有双婢贴身服侍,医治她的罗桑儿也住在府内,随时可以陪她解闷。不知道的是,托言公事身的南无,总是在他们出门不久,便回“随园”与晚作伴,还对晚吐情衷。

 南无会对女人甜言语?任谁也想象不到。

 今晚除了师弟妹们,南无还邀了南永真、南永倩、罗桑儿一道,让双方正式会面,免得哪天在王府中巧遇却相见不相识。

 另有一位不请自来的贵客,便是武状元张鹤林,是老太君娘家的侄孙,向来与南无好,是可以说知心话的好朋友。

 “不得了哇!无,你的师妹一个个都是美娇娃。”张鹤林天,有话直说,阮非雪的娇、徐悠萍的俏丽、花晚的弱不胜衣,各有各的美啊!

 南永真哼一声。“哪里及得上我的心月?”在贵公子眼里,江湖儿女全是俗的,还不及一名歌风雅解语。

 南永倩低喊“哥!”别把女拿到枱面上丢人现眼行不行?

 罗桑儿更不甘寂寞,娇媚酥人的嗓音轻道:“张家表哥,把手伸过来我把把脉,看你是否肝肾两虚,导致眼花目浊,没瞧见第一美人就在你眼前。”

 张鹤林哈哈大笑。“桑儿表妹,你美若天仙,无人敢否认,奇怪我怎么没有爱上你呢?”

 罗桑儿媚眼一瞪。“那自然是你有眼无珠,心里只容得下古晴心一个,可叹佳人眼高于顶,又想当状元夫人,又舍不得角逐王妃宝座的机会。”

 张鹤林有点拉不下脸。“你少胡说了!”

 “我胡说?我是说错了你喜欢古晴心,还是错了古晴心明就会进府小住三天,和其它几位大家闺秀一起参加『夏日百花宴』?”罗桑儿笑得千娇百媚,却又不怀好意。“因为我也是王妃后选人的其中之一啊!自然要清楚我的竞争对手有哪些人。”

 张鹤林一脸难看,他也是听说了,才想打听一下。

 南无偏冷强硬的嗓音扬起“那是祖母的乐趣之一,老人家怕寂寞,找个名目让几位名门千金进府陪她解闷,与本王无关。”

 扁一点就明,张鹤林笑逐颜开。

 罗桑儿不依道:“表哥,你怎么可以破坏我梦想当王妃的希望?”

 南永倩不屑道:“是姑姑的奢望吧!”嫁出去的女儿年轻丧夫,要守寡也该在婆家守寡,而姑姑却回娘家一赖便十多年,还指望女儿当上南郡王妃。

 听说,若不是罗桑儿的个性不够贞静娴淑,姑姑原本打算将她送进皇宫,想凭美貌捞个贵妃封诰。

 罗桑儿才不在乎她那副嘴脸,吃笑道:“我和南郡王是姑表兄妹,还有希望被选上,过过王妃的瘾,强过某个人『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啰!”大家一起长大,要掀底,谁不会?

 “罗桑儿,你…”南永倩粉脸涨红。

 南无斥道:“要吵架,私底下去吵,别吵到我面前来。”转眼见晚脸色不太好,吩咐霞将“银耳炖鹌鹑”送去晚房里,吃了润肺安眠。

 阮非雪不想看大师兄对小师妹的体贴,装作有趣的问罗桑儿道:“这『夏日百花宴』是什么?是王爷的选妃宴吗?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罗桑儿笑道:“谁教表哥一直未娶,王妃之位空悬,加上外婆抱孙心切,便连续三年办『夏日百花宴』,把一些外貌佳、出身好的小姐召进府,在表哥面前晃过来晃过去,看能不能引得他大动心。至于来的有哪些人?”沉了一下,她冲着阮非雪古怪一笑。

 “比如古晴心,是我阿姨的女儿,她与这位张鹤林表哥算是青梅竹马,有情在先,张表哥还是一位武状元呢!可惜她依然不足,又想当状元夫人,又舍不得『南郡王妃』的虚名。说来说去,南郡王是害人,他早一成亲,也好教那些痴心妄想的女人统统死心,乖乖去嫁该嫁的人。”

 在说我吗?阮非雪瞇起眼,精致如玉的脸蛋泛起得体的笑容,她才不会傻傻的对号入座。

 不过,从罗桑儿的描述中,那些即将人府待选的姑娘几乎全是老太君看中意的,不是她娘家的亲戚,便是王府的姻亲,亲上加亲的意味很浓。

 阮非雪冷嗤,挑衅地对着晚盈盈浅笑。大师兄果然只能是大师兄,一回到南郡王府,他便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只能婚配贵冑仕女。就算大师兄怜爱小师妹又如何?顶多是当小妾的命!

 阮非雪可是不屑为之。

 晚有点茫然,眉间浮上淡淡忧郁,眼神缥缥缈缈地向夜空凝望。

 “夏日百花宴”?老太君要选王妃?惊疑中,她一夜无语,只是一颗无措的心千回百转,直到某种异样的情绪跳入她脑海里,她问自己:万一大师兄真的娶了,她该怎么办?

 星儿闪闪烁烁,就是不会回答。

 眼看大师兄坐在王位上,完全是一副王爷派头,谈笑风生,威仪天生,不再蕴涵着无限宠溺的深情目光看着她,彷佛离他好远好远,她的心为之一紧,头一回尝到酸楚的滋味。

 她有点明白了自己的天真,长年养病使她忘了世俗规范和门户之见。

 但大师兄知道啊!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才对。

 既然如此,大师兄为何要向她表白,挑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

 一抹微笑、一记轻吻,一个拥抱、一番情话…润泽她的心田,莫非全是梦一场?

 她真的不懂。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这么痛?

 她垂下螓首,无意识的绞自己的纤指,搅得自己头昏眼花,口窒闷涨痛,尝试要呼出那股闷气,却适得其反,左一阵绞痛…

 “呜…”她捧心呻一声,意识开始离,身子软倒。

 “晚儿?”南无厉吼一声,奔向瘫软的晚,心痛得不得了,忙扶起她的身子,见她无血,五官皱拧起来,他心焦如焚“晚儿,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大师兄…我好痛…心好痛…”她气若游丝,接着晕死过去。

 南无忙将她拦抱起,厉声大吼“罗桑儿,你这该死的庸医,给本王滚过来!”发狂似的往“随园”奔去。

 罗桑儿眉挑得飞高,她可是有骨气的,绝不滚过去,而是施展轻功,很有气质的衣袂飘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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