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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台北市东区,一条宁静的巷子里,不久前开了一家名为“四叶香草集”的复合式花坊。

 仿佛是个与喧嚣尘世隔绝的幽静天地“四叶香草集”米绕着青绿藤蔓的招牌,静静地挂在花坊门口。

 明亮的落地窗内,一幅点缀着缤纷黄、橙、红色调的画作,总是吸引了往来行人的目光,为花坊招揽不少生意。

 店内摆了各式各样品种不一的香草植物,淡淡芬芳盈绕,缤纷小花点缀其间,让小小的花坊充了生气与情趣。

 每天路过的人都可以看见“四叶香草集”的女主人忙碌的身影,带着亲切温和的笑容,穿梭在绿叶红花间,为来店的客人送上一壶香气四溢的薰衣草茶,和飘着淡淡柠檬香的香蜂草蛋糕。

 不过,这天“四叶香草集”的店门前,却难得挂起一张“今公休”的红纸条。

 透过落地玻璃窗,只见“四叶香草集”的女主人和几位年轻的工读小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绿叶芬芳的各式香草盆栽间。

 叮铃、叮铃、叮铃…

 “四叶香草集”大门上悬挂的金色钤铛响起清灵悦耳的声音。

 “对不起,本店今公休,暂停营业哦!”忙碌地自绿意盎然的造型盆栽中抬起头“四叶香草集”的女主人杜蘅,轻声客气的对来人说道。

 “小蘅…”

 吧净的男中音,略显迟疑地自门口传来。

 “立华?!”

 看着进门的男人,杜蘅显然有一瞬间的讶然。

 不过,她的诧异很快就被淡雅的微笑所取代。

 “怎么突然来了呢?刚好路过?”

 她缓缓自芬芳的香草盆景中站起身,双手在草绿色的围裙上擦了擦,温和有礼的问候让人无形间感到些微距离。

 “我是特地来的,听人说你前阵子回台北,开了这么家店,早就想来拜访,没料到…今天好像来错了时间。”

 看着小店内每个忙碌的身影都停下手边的工作,一双双好奇的眸子直盯着他瞧,李立华有些不自在,但仍是不退缩地将来意说明清楚。

 “耶?杜蘅,这男人是谁呀?”

 爱玩爱闹的工读小妹们,全都兴味十足地围了上来,绕在杜蘅和李立华身边打探消息。

 “这位,是我以前的学长。你们的包装工作都做完了吗?再过半个钟头,货运就要来喽!”

 “啊!杜蘅,别这么赶啦!”

 “快了快了,我们就快好了!”

 轻轻松松地一句话打发了好奇的工读小妹们,杜蘅微笑地看着她们一边哀哀叫,一边加速手边的工作。

 不过,她的那声“学长”也彻彻底底打破了早先李立华脑中编织的美梦。

 他和她,是不可能的了…

 “我和她分手了。”犹不死心地,他开了口。

 静静地回望了他一眼,杜蘅无声地在心底叹口气,停下手边的工作。

 眼下的情景,跟当初原绍夫与他未婚见面时的对话,竟是如此巧合的雷同,只是…

 最后的结局却是无法相同的。

 “要出去聊聊吗,学长?”

 杜蘅首先提出邀请,却又加上但书。

 “不过,我可能不能陪你太久,因为再过半个钟头,我得和货运送盆景去展览会场。”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心底百味杂陈。“…你变了,小蘅。”

 从前的小蘅凡事都是依着他的意思去做,从来不曾有主见,更不可能会拒绝他,可如今…

 “人,总是会成长的。”

 她淡淡的笑着,语气中听不出激动的情感或埋怨,却莫名地让李立华感到心虚愧疚。

 “你…是在怪我?”

 敝他当初太绝情,抛下他们经营三年的感情和女同事交往?

 “不,学长怎么会这么想?”

 有些诧异地转头望向他,杜蘅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疑问。

 “其实,我一直很珍惜自己过去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了和学长交往的那段日子…”

 “那,我们…”

 还有可能吗?

 李立华激动地涨红了脸,急切的想问,却教杜蘅微笑地摇首打断。

 “和学长分手,让我发觉了自己的软弱与依赖,对他人而言,实在是太大的负担;而和‘他’相爱,让我学习到成长,懂得爱惜自己、也为自己的生命多付出一些。若没有认识他,我想,我不可能会拥有今的一切。”

 望了眼身后宁静别致的“四叶香草集”这是属于她的小天堂!

 杜蘅淡淡地笑着,纯净的面容上洋溢着惜福与足。眼底的温柔因为想起了某个男人更显惟美。

 “他…”

 是谁?

 是哪个幸运的男人,可以得到她如此深情的依恋?

 李立华有些不是滋味的在心底想着,好想不顾一切冲动地开口询问,却又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这么咄咄人。

 末了,他也只能重重地叹息。

 “我真羡慕那个幸运的男子,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曾经,他也是她温柔眼底的惟一,可他却独断自私地抛弃了一切,还沾沾自喜的以为找到了新的开始。

 如今,他想要回头,却已再无可能。

 安水难收,佳人的芳心早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挂怀,没有容许自己存在的位子了。

 “该怎么说呢?”

 杜蘅微侧螓首,淡淡垂下眼脸,仿佛陷入遥远的回想。

 素雅的容颜出深情的爱恋,无语道出她曾拥有过的幸福恋情。

 就在这宁静的一刻“四叶香草集”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铃铛在上头叮叮当当的响,一位工读小妹急

 匆匆地跑了出来。

 “不好了,杜蘅!货运的人打电话来说,路上出了点状况,来不及赶来!我们的东西要怎么搬到会场?”

 指着屋里头一盆盆装饰典雅的香草摆饰,工读小妹紧张的头大汗,实在是无技可施。

 “是这样的吗?”

 微微蹙起了眉,杜蘅也颇感头疼。

 怎么办?

 这是“四叶香草集”首次接受人家拜托,答应为其展览会场做一些盆栽摆设的责,眼看约定的时间在即,她委托的货运公司却出了问题…

 “现在,只要有车就有办法解决,毕竟我们的盆栽又不是很大…”

 堡读小妹们知道了情况,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说着说着,最后目光全都落到站在一旁的李立华身上。

 “来吧,我帮你们载货去吧。”

 没辙地亮出手中的车钥匙,李立华在众多小女生的欢呼声和杜蘅感谢的目光中,苦笑地做起搬运工。

 没关系,这也算是一次新的开始与契机吧!他想。

 包何况,自己当初的确是欠了杜蘅,不是吗?

 好不容易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会场,这是一家住于台北市东区、名闻遐迩的高级艺廊。

 听说,他们这次是为了配合展出的作品,做一系列整体的规划一才会特地找遍全台北的花店,评估出可能合作的对象。

 而“四叶香草集”居然能够在众多竞争对手之中颖而出,让杜蘅讶异之余也颇为欣慰。

 毕竟,这家店是她投注了全副的心神与精力,努力下来的结果。

 饼去杜蘅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当老板的一天,但是经过感情上的波折,她成长很多,对许多事也开始有了想要尝试的望。

 李立华说她变了,的确,就连杜蘅自己都觉得,她变得成视诶立,不再是过去那个缺乏自信、凡事畏缩的杜蘅了。

 这一切的改变,让她更加珍惜和原绍夫那段已成为过往云烟的感情。

 因为,若不是他教她懂得真正的爱情,自己也不会在那段短暂却又教她一生难忘的感情中,成长得如此迅速。’

 “杜小姐,你来了。”

 艺廊的年轻老板Alan,穿着一身铁灰色笔西装,面带笑意的了上来,一边与杜蘅打招呼,一边调派人手将预定的盆栽搬下车。

 “更是不好意思,还让你派人帮忙。”歉然地微笑,杜蘅温和的态度总是能让人感到温暖可亲。

 “别这么说,不过是小事,这位是…”Alan看着杜蘅身旁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眼神微微闪烁。

 “我跟杜小姐是‘老朋友’了。”

 用力强调那三个宇,李立华自是感受到对方眼神传来的估量气息。

 看样子,渐渐变得独立自信的小蘅,到哪里都是炙手可热啊!

 李立华真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不懂得好好珍惜把握,如今想再走进杜蘅的心底,恐怕是有场硬仗要打了。

 “哦?朋友吗?”

 Alan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杜小姐,你要不要跟来看看盆景的摆设是否正确?”

 将话题转回公事上,Alan十分巧妙地将“闲杂人等”给排除在外。

 没办法,谁教他身负重责大任,事情若不办好,他这次画展恐怕就会被“某人”害得开天窗了!

 “嗯。”轻轻颔首,随着对方踏入艺廊,杜蘅很快就被眼前简单大方的设计,与优雅的环境所吸引。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进入艺廊,但每每来到这。她都有一种放松自在的感觉,仿佛回归到最纯真元染的世代,被那一件件古朴玩味或是抽象离的艺术创作给吸引,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这就是下周准备揭幕的作品展览场。”

 带领着两人来到一处近三十坪左右的场地,四衷普旷的墙面,和一面占据了整个墙面的落地玻璃镜,教杜蘅不解地蹙起眉头。

 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仿佛是看出她心底的疑问,Alan很好心地搞她解释。

 “这四周的墙面,全是以最先进的保全科技归划出的防盗措施,时候未到,这面合金墙…”Ahn看似得意地敲了敲银灰色的金属墙面。“它是不会自动开启的。”

 也就是说,此时所有的画作,都被安然地保护在墙内喽?

 颇为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杜蘅更想看看里头被藏得好好的画。究竟是些什么样的名作?

 “啥,噱头!”一旁的李立华有些不屑地轻哼。

 可能是对方眼底隐隐出的轻忽态度,让他的敌对意识抬头,李立华就是看不惯眼前这位斯文俊雅的艺廊年轻老板。

 包受不了这些自诩为文艺人士的人,就爱搞些奇奇怪怪的花招当噱头,还自以为有品味。

 “真不简单啊…”相较于李立华刻意的排斥,杜蘅刖是有些崇拜他看了看四周原本显得平凡无奇的银灰色墙面,此时充了神秘感。

 必于这次的画展,其实她也略有耳闻。

 听说好像是一位隐居的知名画家sean,多年后首次举办的个人发表会。

 据说这个让众多海内外画暌违多时的个展,还在文艺界掀起不小的波涛与騒动。

 莫名地,杜蘅脑中又想起了原绍夫的身影。

 不知道现在的他过得可好?

 有没有再继续创作?

 自从离开芜茗旅舍,她与他之间算是彻彻底底的断了音讯。

 打从两人分离后,杜蘅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想从报章杂志的文艺版上,寻寻觅觅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可是几个月下来都毫无所获,不让她有点怅然若失,也有些担心…

 想想现在这个时候,她为他种下的园百里香,也该开花了吧?

 好想好想回去看看他,又怕意外的相见,徒换来彼此间的沉默与尴尬。

 还是算了吧!

 苦涩地摇摇头,挥去脑中这不该有的想法。

 相见不如怀念呵…杜蘅完全不知道,她沉溺于自己思绪中的微忧模样,全都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镜,落入另一双同样思念忧郁的黑眸中…

 “她走了吗?”

 进入画廊内部的一间特别室,Alan还没来得及坐下来休息口气,就教一旁传来的急切问话给拦住。

 “你自己不是也看到了吗?”

 指着一旁大型的落地双面镜,他无力地叹息。

 真受不了他这个哥哥!

 当初画廊内部会有这样的设计,其实是为了考虑到可以私下观察买主们的反应,因此才会在画展中放实双面镜,只是没想到,这特别的设计现在却成了他兄长偷窥心上人的屏幕。

 恋恋不舍地看着心上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原绍夫不有些气恼。

 “你就不会再多留她久一点?”

 真是办事不力!

 “有本事你自己去啊!”没好气地别了表情不豫的原绍夫一眼,Alan不为所动。

 他早习惯了自个儿兄长发起睥气来执拗的态度,简直跟幼稚园的小表头有拼。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艺术家通病吧?

 都有一副常人无法理解的怪脾气。

 要不是因为哥哥的作品在艺文界中炙手可热,要不,自己早跟他翻脸了,哪还用伯兄长一个心情不好,让他的艺廊开天窗闹笑话?“就是因为我不能自己出面,才会叫你去啊…”对胞弟的话没办法反驳,原绍夫只能闷闷地在一套生气。

 “对了。那个男人是谁?”

 末了,原绍夫改变话题,追究起方才就一直硬在心底的疑问。

 “说到这个,你可要小心了。”

 坏坏地扬起一抹笑,Alan的眼底闪烁着期待看好戏的光芒。

 “那家伙看样子好像跟杜小姐很,而且还有心追求人家哦!”凭着他多年来鉴赏古玩画作的敏锐目光,定不会错过李立华看着杜蘅的眼神,是那样的心动难舍。

 “什么?”

 危机意识猛然抬头,原绍夫全身陷入备战状态。

 他怎么都忽略了,像小蘅那样一个温和柔顺的女人,一定会吸引不少狂蜂蝶在她身边团团转。

 天,自己真是太大意了。

 “不过不用担心,你还是有胜算的。”

 微笑地安抚,Alan觉得自己好像在玩斗牛的游戏,危险却又刺得教人舍不得停手。

 “我已经尽全力邀请你那心上人来参加开幕典礼,到时候,Sean你可要懂得把握机会啊!”Sean是原绍夫的英文名字。

 而此次画展的主角同时也是近来掀起文艺界疯狂热的青年艺术家…正是自当年车祸后,便鲜少有作品问市的原绍夫本人。

 就连杜蘅都不知道,原绍夫在艺坛上的作品全是用他的英文名字发表,所以她才会翻遍了各大报章杂志,却仍旧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还用你说。”

 有些不习惯地撇过头,原绍夫微微涨红脸,对于亲情总是拙于表达。

 “那,你加油吧。”打气加油似的拍拍原绍夫的肩,Alan眼中有着鼓励,手足之情溢于言表。明白兄长的心情,Alan体贴地朝原绍夫点点头,继续出去工作。毕竟,他可要在今天艺廊结束营业之前,把一切开幕事宜打点好才行。这其中,当然还包括了要送给他未来“大嫂”的献礼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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