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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安,姚老师。”

 “早安,苏同学。”

 “姚老师你早。”

 “邱同学你也早。”

 柔和的晨光照在屋舍新颖、小巧可爱的私立中学,一如这些充活泼朝气的女学生。

 “姚老师你早。”

 “张同学你--”

 轰隆隆隆!地,一大群战斗机来袭,直扑门口而来,想赶在迟到钟声打响前冲进学校大门。

 “快点,要迟到了--”

 “站、住!”姚老师珊瑚,以着英勇之姿,站在校门口挡住这群敢死队。

 冷不防遭击落的清纯学子,只好停下脚步,含泪看向全校最古板、最严厉的女老师,心想她们死定了。

 “跑什么跑?”姚珊瑚推推鼻梁上大的黑框眼镜。“老师说过多少次,在校园中不能跑,要有淑女的样子,你们都把老师的话当成耳边风?”

 “我们只是想说快要迟到…”学生们扁嘴辩解。

 “那也不能用跑的啊!”姚珊瑚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活像漫画中永远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我们是校风严谨、名闻全国的贵族女中。”她拿起木鱼念经。“凡是穿着学校的制服,就代表学校的荣誉,这要我说几次你们才懂?”

 “是,姚老师,我们懂了。”清纯的学子低头认错。

 “懂了就好。”她轻咳几声。“现在,马上进教室上课。记得,不能用跑的,举止一定要优雅,才能符合我们学校的气质。”

 “是,姚老师。”学生们点头。

 “嗯,快去上课吧!”姚珊瑚很满意学生们乖巧的表现。

 这群乖巧的学生,在跟她错身以后态度丕然改变,聚集起来头接耳。

 “讨厌的老处女,好啰唆哦!”“对啊,戴的眼镜又好好笑,那是什么时候的样式啊?”土得可以。

 “应该是我们还没有出生以前吧?”少女们格格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戴那种眼镜?”

 “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对嘛…”

 学生们果然把她当漫画人物,顺便连她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也一起批斗,不过姚珊瑚一点都不生气,心情反而出奇得好,用眼角余光偷瞄那群急着进教室的孩子。

 她已经…不是处女了。

 姚珊瑚真想双手,仰天长“笑”

 饼去那些难听的外号依然,什么没人要的老女人啦!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啦…等等。她知道这是同学们对她过于严厉的发,没有真正抨击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觉得不

 让她心生不的,不是这群天真的学生,那只是小CASE。真正让她觉得愤愤不平的,是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却没有任何经验。而且在家中那一堆多达十来个的叔公叔伯、姨婆婶婆的严格控管下,她更是没有中点机会。

 不过幸好--

 想起她在峇里岛度过的那个热情夜晚,姚珊瑚的嘴角就忍不住贝起,暗暗偷笑。

 幸好她聪明,脑筋动得快。赶在放暑假的第一天,就借口学校有个辅导学生暑期活动的研习营不去不行,接着直飞峇里岛,不然到现在她还是处女之身。

 好啦!天下太平;套句晓舟最爱用的话。

 她的工作顺利,形象极佳,该达成的目的又已经达成。现在只要那个男人能完全从地球上消失,她的人生就了无遗憾。

 把身体直得像洗衣板似地往前走,姚珊瑚对于这种双面人的生活有着深刻的体验。

 她生活泼,却不幸生在一个只有老人的家庭。大家虽然都对她很照顾,但仍免不了用过时的观念教她,而她为了讨老人家们的心,也只好尽可能地装乖巧,配合他们的想法装出严肃、守旧的形象,真实的她可辣得很,跟古人完全扯不上边。

 “姚老师,你好。”有外头的厂商对她敬礼。

 “你好。”她微微欠身回礼。

 看吧!就连校外的人也一致用这种眼光打量她,把她当女孔子一样崇拜。

 其实,外头的厂商不是在想她有多庄严肃穆,阿弥陀佛。而是在看她身上那套灰色的套装,那、那是阿嬷时代才在穿的服装吧?完全没有线条。

 厂商额冒冷汗地快速从她的身旁经过。开学已经第四天了,一般来说,会有很多外面的协力厂商在校园内来来回回走动,说实在的,不盯紧一点儿还不行呢!毕竟这是女校,一切以安全为原则。

 “顾老师早,第一堂没课啊?”刚走进教职员办公室,她就忙着跟另外一位同事打招呼。“有啊!”年纪和她相仿的顾老师答。“我正要去上课,你呢?”

 “我第一堂没课。”她优雅微笑。

 “那太好了。”顾老师如蒙大赦。“刚好有书商送一年级的参考书过来,你能不能代点一下?”

 彼老师指着背对她们的男子,他正在搬书。

 “没问题。”姚珊瑚爽快地允诺。“你快去上课,这些书我会帮你代点,你放心好了。”

 课本一般都是注册的时候拿,不过参考书大都等到开学以后才送到,他们学校还算快的了,有的学校一个月后才有参考书可用。

 “那就拜托你了。”顾老师匆匆道谢后,便拿起课本冲出办公室,将点收参考书的重责大任交给姚珊瑚。

 “不好意思,请你把书单给我。”她对着厂商的背部说话,这个男人还真是高大,不过穿的子有点好笑,既不合身又过时,颜色又很丑。

 “好的,请过目。”男子甫转过身,就先来个深深一鞠躬,双手将书单奉上。

 “我是这个学期负责供应参考书的书商,请多多指教。”

 对方说完话,就要掏出名片给姚珊瑚。姚珊瑚也准备要接下,男子边抬头边在夹克内侧里掏名片,才掏出第一张,人马上就愣住。

 “名片呢?”真不巧,这个人也跟她戴同款眼镜,犯了她的大忌。

 “…在这里。”男子先是打量她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将名片交给她。姚珊瑚接过名片,纳闷他的动作怎么突然变慢,之前还一气呵成的,她低头看手上的名片…

 “阮少飞?”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

 “你是…姚珊瑚?”同样地,他也觉得她很面,只是装扮相差太多,他不敢确定。

 天打雷劈。她竟然遇上这个地球上她最不想遇见的人,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撤一?

 “我不姓姚。”她打死否认,能逃就逃。

 “是吗?”被她这么一否认,阮少飞也不敢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在峇里岛遇见的美眉,差太多了。

 “是的。”她赶紧再把名片回他的手里,另觅替死鬼。“我找别的老师帮你点收--”

 “姚老师,我差点忘了告诉你。顾老师说参考书点完了以后,放在她桌上。”

 夜路走多了,迟早会遇见鬼,鬼魂一号,此刻就出来捣乱。

 “你不是说你不姓姚?”阮少飞问话的表情异常严肃。

 “呃…”姚珊瑚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一个比她更严肃的人,这个男人,跟之前她遇见的那个男人差太多了,确定不是外星人入侵?

 “我就知道是你。”能再见到姚珊瑚,阮少飞的心情百感集。“原来你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之前在峇里岛--”

 阮少飞还没能完全将他们相遇的地点说清楚,嘴巴就被姚珊瑚用手遮住,硬是把他的头扭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叭哩叭哩叭哩叭,想唱歌请到外面。”接着又提起他的领子,连拖带拉硬是将他拖离办公室,一直拖到离办公室有一段距离后,才松手。

 “我告诉你,在学校的时候,不准提峇里岛的事,否则有你好看!”两人一旦独处,姚珊瑚马上就发挥英雌本,来个下马威。

 阮少飞了解地点点头。

 “我知道这里不方便。”很难说话。“不过我是真的很高兴再见到你,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哪一件事?”她不耐烦的问。

 “就是那个晚上--”他才说了时间,嘴巴马上又被遮住,脖子又扭成一个奇怪的弧度,被姚珊瑚拖着走。

 “校长来了。”真倒霉,走到什么地方都会遇见同事。

 “嗯嗯嗯嗯?”阮少飞边跟上她的脚步边出声。

 “什么?”又不是要上厕所,干嘛嗯个不停。

 “那怎么办?”他挣脱她的魔掌,息地说。

 “闭嘴。”姚珊瑚再一次遮住他的嘴巴。

 办公室下能回,走廊的会处又有校长守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拖到那个地方去好了。

 “嗯嗯嗯嗯嗯嗯?”他又来叫那一套。

 “什么?”她还是听不懂。

 “我们要去哪里--”

 不消说,他的嘴又被遮起来,等他能自由呼吸,又是在一个空气不太好的地方--教职员专用厕所。

 “不是很好的谈判地点,但没办法了,只好将就了。”姚珊瑚像个大姐头一样的抱,阮少飞这才觉得有点像她。

 “你看什么?”姚珊瑚注意到黑框眼镜下的专注眼光,相当不自在。

 “…你似乎很不一样。”他诚实地说。“和那天晚上截然不同。”

 “你还不是一样?”光会说她。“要不是有名片为证,我才难相信是你呢!”那天那么感,今天却像乡下土包子一样,穿着打扮都不及格。

 “这才是真正的我。”阮少飞却摇头。“那天是我喝醉了,根本下晓得自己在做什么。牛仔和衬衫也是在当地才买的,因为我衣服没带够,所以…”

 “那你还是比较适合喝醉。”醉一辈子算了。“你今天穿的衣服实在有够土的,我都看不下去。”她三表叔公都穿得比他流行。

 “你的穿著也没高明到哪里去。”他亦不客气的批评。“灰色套装完全看不出线条,看起来就像老处女。”

 “我已经不是处女了。”冷不防提到她的痛处,她不多想便反击。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事。”他一直很在意。“那天晚上是你的第一次吗?”

 找遍全世界,大概也没有像他这样把这种问题,当法律条文一样背出来的人,真服了他了。

 “是又怎么样?”他干脆,她也不啰唆。

 “是就糟了。”他无奈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打算负责。”

 “负责?”她的耳朵是有毛病还是怎样,怎么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就是担负起责任的意思…”他进一步解释。

 “谢谢,我教国文。”她挥手阻止他继续说文解字下去。“我的意思是,你干嘛担负责任?”想不开。

 “因为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他严肃的回道。

 姚珊瑚顿时哑口无言,脑中充了浆糊。

 R是一个英文缩写,也是一个英文缩写,两个字合起来,就变成R混凝土…她的脑子简直快要被混凝土封住。

 “一夜情需要谈什么责任?”即使如此,她还是尽可能保持理智。

 “道义上的责任。”阮少飞严肃地吐气。“如果你不是处女那也就算了,一旦让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女之身,那么你就成了我的责任。”

 “我就是想借着你摆掉那层处女膜的,你跟处女膜谈什么责任?”那时没谈,现在也不必谈了,因为早已不见。

 “那的确是有些困难。”他承认。“不过我可以跟它的主人谈谈,也许你愿意给我弥补的机会也说不一定。”

 “不必弥补啦!”她简直快疯掉。“相反地,我还要感谢你,谢谢你肯跟我上。”就算事后认清真面目后悔,那也无所谓。就当做吃坏东西,拉肚子就好,将彼此从记忆中清除。

 “我也没想过会跟一个陌生女子上。”他没办法当做吃坏东西,通常他都会随身携带胃肠葯。“更没想到这位女士,会利用我摆处女膜。”

 说到底,就是她用词太直接伤到他啦,她应该审慎用词才对。

 “你表现得很好,真的。”她赶紧亡羊补牢。

 阮少飞却是奇怪地看着她。

 “你应该是有点喜欢我才跟我上的吧?”虽说是一夜情,但也有起码的感情--就感官方面。

 “我…我只是喝醉酒,随便找一个愿意的人就跟他上,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其实她是讨厌外国人,要不然可能也不会选他。

 “我不相信。”他顽固的脑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然我的情况也差不多,”也是喝醉酒。“但我还是隐约觉得你不错,才接受你的邀请。”

 “谢谢。”奇怪的人,干嘛一直强调是她主动。“不过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我并不是特别喜欢你,才跟你上。”只是刚好天时地利人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干嘛还和我上?”他的脑筋依然转不过来。

 “『』和『喜欢』是可以分开的,OK?”姚珊瑚翻白眼。“我是个现代新女,这点还难不倒我。”倒是他,才该修理一下脑袋了。都什么时代,还有这种守旧的观念。

 虽然她说得头头是道,阮少飞还是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她。从她高高绾起的发髻,到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和身上有如布袋的灰色套装,没有一样和“现代新女”扯得上边,反而比较像是四○年代的人物。

 “我不觉得你有像你说的那样开放。”他坚持自己的想法。

 姚珊瑚简直快要发疯。

 “我真的很开放。”妈妈咪呀,她是遇见故障的计算机了吗?怎么样都说不通。

 “我还是觉得应该负责。”阮少飞不想背上负心汉的罪名,更何况那天他并没有做预防措施。

 “我不需要你负责!”她忍不住叫起来。“我可以负责我自己!”不需要他婆。

 “你好像在发歇斯底里了。”阮少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一般男人都不爱负责任,就他一个人勇于承担,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没有发歇斯底--”经他这么一提,她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在发歇斯底里,连忙镇定下来。

 冷静,姚珊瑚;她告诉自己。就算不幸遇见蛮子又怎么样?就好好跟他沟通,想办法把牛牵到北京去,说不定他会突然变成其它种动物,不再是牛了。

 “阮先生--”她试着讲理。

 “我的名字是阮少飞。”叫阮先生太见外了。

 “好吧,阮少飞--”

 “麻烦你直接叫我的名字,谢谢。”他又更正。

 “好吧,少飞。”舌头差点打结。“我冷静的告诉你,”她特别强调“冷静”两个字。“我是真的不需要--”

 门外不期然传来的脚步声,宣告有人靠近,眼看着就要转动门把--

 “这里!”姚珊瑚发挥她自出生以来最快的动作,确实做到新生活运动中的“迅速、确实”硬是用脚踢开其中一间厕所的门,将阮少飞进去。

 “你干什么--”阮少飞原本是想问她干嘛突然把他推进女厕中的小厕所,但姚珊瑚的动作更快,马上跟进来锁上门,并用嘴巴封住他的嘴,以免他说话,出声坏了大事。

 于是情况变得很诡异,隔壁有人如厕,他们却在另一间厕所里面吻得天昏地暗。

 罢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注意隔壁的动静,还会注意到不时发出的窸窣声,猜想对方进行到哪一个步骤?

 不过等到外面洗手传来水的声音,他们已经听不清楚,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珊瑚怎么样也想不通。

 几分钟前她才在想她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一台故障的计算机,几分钟后她就被这台计算机电得头晕眼花?

 水声乍然停止,接着传出唱歌的声音,某个女老师心情好到在厕所里面唱歌。

 哇咧…

 被吻到快不成人形的姚珊瑚,趁这位老师唱歌的时候口气,怎么知道,歌声突然停止,换成疑问的声音。

 “是谁在里面?”唱歌的老师发誓她有听到人息的声音,而且有两个,但厕所里面明明只有她一个人,难道是…

 她口水,花容失的大喊--“鬼啊…”接着便冲出厕所,姚珊瑚马上知道是哪一位老师。

 “你害王老师吓得跑出去,她万一要是心脏病发作,看你怎么收拾。”一确定厕所里面再也没有其它人,姚珊瑚马上把他推开,打开小厕所的门走到洗手台,两手抱地瞪着阮少飞。

 “王老师?”他也跟着走出来反看着她。“是刚刚那位老师吗?”

 “对,她教音乐,再两年就要退休。”如今被他这么一吓,退休的期可能又要提前。

 “是吗?”难怪歌声这么好听。“不过我不认为那是我的错,是你自己突然把我推进去,又突然吻我,这不能怪我。”

 “那是因为你一直唠叨个没完,我伯被王老师发现,只好出此下策。”她脸红反驳。

 “但是你吻得热情的,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丝毫勉强。”他的表情僵得跟石膏像似地。

 “这不能代表什么。”该死的男人,非得让她出糗才行吗?“我们还是不适合。”

 “哪一点不适合?”他不解。“我们刚才明明配合得很好,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峇里岛的时候也是一样,哪一点不适合?”

 她没事就给学生小考,现在换阮少飞出题考她。一向习惯给人考试的姚珊瑚这会儿竟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阮少飞。

 “反正、反正就是不适合就对了!”之后她就跑出女厕,以为这样就算数。

 …

 他们不适合吗?

 看着姚珊瑚离去的背影,阮少飞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排拒他?

 他们都戴同款的眼镜,穿着品味也如出一辙,甚至连吻也一样热情。这么多的相似处,就算是一般情侣也不见得有,更何况他们已经上

 上;这才是重点。

 不管他是一时胡涂或是喝醉酒,他占据她的处女之身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况且他也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她万一怀孕怎么办,岂不成了未婚妈妈?

 不行!他要负责,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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