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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送钱
  第七十五章 送钱

 红梅说是赌气要去扫院子,但到底舍不得跑远,只到窗前的一株枇杷树下就站住不动了,面对着树干哭得伤心。紫菊走过去,递给她一条手帕子,安慰她道:“莫哭了,七少爷还在上躺着呢,你在这里哭,多晦气,小心又挨七的打。”

 红梅一点儿也不停,照样哭着,边哭边抱怨:“哪有做主子的自己动手打人的,真是鲁你看我们家从老太太到…”

 她正抱怨得起劲,忽闻枇杷树后传来苏静姗的声音:“原来是我错了,不该自己动手,该找几个婆子来打你的。”

 红梅吓得一个灵,不顾紫菊还在树下等着安慰她,拔腿就跑了,生怕苏静姗真叫了婆子来。

 苏静姗乐得哈哈大笑,紫菊翘起嘴角跟着笑了笑,又觉得不合适,赶紧冲窗子那边屈屈膝,也走了。

 苏静姗看着她们远去,又朝四周看了看,见左右无人,这才关上了窗子。窗子刚一关上,刘士衡就生龙活虎地从上跳了起来,连声叫道:“终于走了,这两个丫头赖在这里总不走,害我一直不敢睁眼。”

 苏静姗见他并没有责怪自己打了红梅一巴掌的意思,便问他道:“这个红梅,在做你的通房丫头前,是干甚么的?”

 “我娘院子里扫地的使丫头,后来许是瞧着她有些颜色,就打扮打扮送来了我这里——”刘士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个丫头而已,也值得你这般上心?赶紧谈正事”

 看来通房丫头在刘士衡眼里,并非甚么正事,那以后打发起来,阻力应该会小些,苏静姗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眼带笑意地问:“那甚么是正事?”

 刘士衡在头坐下,整了整衣裳,正问道:“我倒是考考你,今五嫂到我们这里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你家贫?”

 这正是苏静姗所奇怪的,因此她也敛了神色,缓缓摇了摇头。

 刘士衡继续道:“我再问你,你的嫁妆如此丰厚,她却还说你家度艰难,你家境不富裕不假,可你家远在东亭,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静姗仍是摇头,道:“她今言行,我也觉着奇怪,可却又想不通。难不成,是她派人到东亭调查过我?”

 “你我从定亲到现在,总共也没几,她哪里来得及派人到东亭去”刘士衡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苏静姗给他倒杯茶过来。

 苏静姗想听他的下半截话,便顺从地斟了杯热茶,递到他手里,顺便还给他端去一碟瓜子儿。刘士衡对她此举很满意,翘起二郎腿,啜了口茶,舒服地叹一口气,然后道:“她是故意试探你,套你的话呢”

 苏静姗听了这话,脑中有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过来:“她是怀疑我那些嫁妆的来路了罢?”

 “没错看来你还不算笨。”刘士衡赞许道。

 苏静姗得意地看他一眼,道:“那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刘士衡夸人反被噎一口,愣了半晌才气哼哼地一推茶盏:“水凉了。”

 苏静姗上前摸了摸,明明还是温热的,哪里凉了?她忍不住笑道:“茶水凉没凉都摸不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呆傻。”

 刘士衡被起了个仰倒,却偏又无计可施,只得转身一掀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起来。

 苏静姗见他孩子气,只觉得好笑,也不去拦他,只坐在头道:“你睡就睡罢,反正那些嫁妆跟我也没关系,随五嫂怎么怀疑去。”

 刘士衡马上自被子里钻了出来,道:“本来我是打算尽快把你的嫁妆转出来的,可照眼下看来,还是继续在你名下放一段时间的好,不然可真落了五嫂的口实了。”

 “你不怕我把那些东西给了?”苏静姗玩笑道。

 刘士衡哈哈笑道:“你如今人都是我的,能把东西到哪里去?”

 苏静姗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名义上已属刘家妇,乃是刘士衡明媒正娶的娘子,不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这时刘士衡侧耳听了一会儿,突然重新钻进被子,小声道:“有人来了”说完还不忘提醒她道:“记得人前人后都装作有钱样儿,别让人瞧出马脚来”

 “那也得我有钱才能装”苏静姗想想那本小册子,上头账目虽丰,但却是马上就要交给送亲客带回东亭去的,到底她手头还是分文也无。

 “给你钱,回头就给你。”刘士衡缩在被窝里,安抚她道。

 门外脚步声渐重,刘士衡和苏静姗都不再作声,一个出半张病容,作奄奄一息状;另一个则拿了帕子拭他的额头,脸上掩不住的伤心绝。

 掀帘进来的媳妇子本来是脸上带笑的,一见这阵势,赶忙收敛笑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才走上前去,给苏静姗行礼:“七安好,听说七少爷今儿又能下走路了?这都是七的功劳。”

 “是呀,可惜…唉,不说这个…”苏静姗拿帕子使劲擦了擦眼睛,好让眼角看起来红一点。

 那媳妇跟着擦了擦眼,自我介绍道:“七,我是帐房的管事媳妇曹文氏,可管我叫曹贵家的。”

 帐房管事媳妇?没想到刘家的帐房里头,居然还有女人担当管事一职,此人想必相当能干,且一定是席夫人的心腹了,苏静姗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头上梳着个扁圆的挑心髻,髻顶着红宝石镶成的花儿,身上一件时下最流行的二金的缎衫子,外头套着滚边的背子,底下一条天青色的八幅绸裙,出一双杏叶式样的外高底。

 这通身的装扮,简直比刘家的主子们还要时髦——如今也算得上是时装界人士的苏静姗忍不住在心内暗暗赞叹。

 曹贵家见苏静姗对她感兴趣,索站直了身子,任由她打量,笑道:“这都是老太太赏的,我们老太太呀,就爱打扮人。而今七最是得老太太喜欢了,以后老太太赏给七的衣裳,还不知是甚么我们听都没听过的式样呢。”

 打扮不俗,还是主子赏的,而且会说话儿…苏静姗想了想,叫门外的丫鬟搬了个凳子进来,让曹贵家的坐下了。

 这曹贵家的倒也不扭捏,告了个罪,就在跟前坐下了,笑道:“七,今儿我是领了老太太的令来的,老太太让我给七送账册和钱来。”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本深蓝色封面的大册子,外加一只锦面的木盒子。

 曹贵家的站起身来,双手将册子递给苏静姗,道:“七,我们家各房各院记账,用的都是这种册子,这一本是帐房分给您的,您瞧瞧。”

 苏静姗接过来一看,这册子的封皮正中,印有大大的一个刘字,在刘字的右下角,则印有“二房次子刘士衡”的字样。原来在刘家,连账本都是公中发的,那上头所记录的账目,一定也有可能随时受到盘查了?苏静姗初时觉着奇怪,但稍稍想了想又觉得正常——既然大家用的都是公中的钱,那账目归属公中又有甚么不可以的?不过,大家私下里有没有一本跟刘士衡所赠一样的小册子,就不可而知了。

 苏静姗看完册子,放到一边,曹贵家的就又递了那只锦面的木盒子来,道:“七,这是一百三十两银子,有整有零,您请收好。”

 苏静姗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除了整张的银票,还有散碎的银子,考虑得很是周到。

 曹贵家的又道:“七,照着家里的规矩,七少爷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二十两,月初已经发过了;您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三十两,就在这盒子里头。另外多出来的一百两,是老太太特意嘱咐分拨给您的,说是七少爷如今病了,开销大,该用的就别省着,若是不够,再去跟她说。”

 “替我谢过老太太,等七少爷好些,我就亲自过去道谢。”苏静姗暗暗感激席夫人考虑得周到,同时又觉得奇怪:“为甚么我的份例银子,倒比七少爷多出十两?”

 曹贵家的笑道:“这是老太太定下来的规矩,说是男人有了钱就爱在外花天酒地,所以还是少给些钱的好;反倒是女人,每天都要胭脂水粉的供着,时不时地还要添置时兴的衣裳,所以多发十两。”

 这席夫人,真是英明苏静姗看了看每月少她十两银子的刘士衡一眼,乐不可支。她把盒子搁到账册旁边,对曹贵家的道:“替我转告老太太,这些银子,我一定都花在实处,而且一定把账记好。”说完,又悄声问曹贵家的:“这账本,会定时检查么?”

 曹贵家的先是一愣,随后却笑了:“七,都怪我没说清楚,这账本,可不是用来记您和七少爷的份例银子的去处的。您和七少爷的份例银子,包括这多出来的一百两,只算是你们的私帐,你们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会有人来查的。”

 不是用来记份例银子的去处的?那还有甚么好记的?苏静姗看了看手边的账本,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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