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天晚上，莫安就约了苏季蕾吃饭。

　餐厅里面，两人对坐着，莫安无语，只是有礼貌地笑着。

　苏季蕾坐立不安，啜了口茶。

　“东西还合胃口吗？”这是莫安开口的第一句话。

　何玉暄知道他要邀苏季蕾吃饭，不断地提醒他，不要让苏季蕾难堪，不要伤了她的心，所以他正在想，什么样的话会最得体。

　“很好吃，谢谢。”苏季蕾浅浅一笑，低头放下叉子，想了一下，才又抬起头来，一笑。“莫先生，我想，我造成你的困扰了吧？”

　出乎意外的，莫安发现，她并不是如他所想的大小姐，她算是既有分寸，又不失坦率的人。

　他想过，他父亲个性固执，又重视面子。如果想要说服他父亲，那是不大可行的。到时候得两家人都难堪也不好，所以他才想直接打消苏季蕾的念头。这样看来，苏季蕾倒是个好商量的人。

　莫安一笑。“我很抱歉，我不是个会照顾女孩子的人，如果你到我这里，我怕会委屈了你。”

　听他这么一说，苏季蕾的脸上真的有了些笑意。她听过不少莫安的事情，还没见面之前，就对他很有好感。见了面之后，他的风度神采，也都让她很喜欢。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肯收留我的呢！”她笑笑地说。

　莫安摇头。“不喜欢苏小姐的人应该很少吧，苏小姐各方面都这么优秀。”他真心地称赞。

　苏季蕾的脸轻红，笑容里泛着娇羞。

　莫安很快地警觉到，他的言语可能会让她误会和期待。

　他温柔地一笑，坦白地说道：“我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有喜欢的人。”

　苏季蕾的笑容一顿，她这才真的明白为什么莫安不愿意让她跟在身边了。

　半晌后，她勉强地笑着说：“莫先生这么杰出，能让莫先生喜欢的人一定也很优秀出色。”

　“论优秀的话，她恐怕没有苏小姐这样优秀。”莫安的笑意温柔。“但是她让我觉得喜欢她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明明知道，他眼里的温柔是属于别的女人，但是看着他的眼瞳，她的心口还是一跳。能让这样的眼眸注视凝盼的人，一定很幸福。

　她碎声地说：“真让人羡慕…”

　她羡慕的是那个占拥他视线的女子，但是一想到这样说好像有些不妥，她改口说道：“真让人羡慕的感情。”

　她的视线往外游走，窗外竟然已经浙沥沥地下起雨来。

　…。。

　雨从傍晚不起，一直没停，泛的空气，冷冷的。

　莫安握着何玉暄的手，走在骑楼下。莫安注意到，她今天的手特别冰凉。“你人不舒服吗？”他暖着她的手。

　“没有呀。”何玉暄打起精神一笑。“欸，你觉不觉得，苏小姐是很好的女孩子啊？”虽然她在陈莉面前嘻嘻哈哈，但是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苏季蕾的事情，不安的感觉其实是不断扩大的。

　她不会看不出来莫亿泰对她的厌恶和对苏季蕾的喜欢，平心来说，如果她是莫亿泰，她也会选苏季蕾做媳妇的。她不知道，莫安是怎么看待苏季蕾的，如果没有她的话，他是不是会喜欢上苏季蕾？

　她的不安层层叠叠，却只能曲曲折折地探问。

　“她确实很好呀！”他的回答没有隐瞒。

　她黯了眼眸，很想有风度地回以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她拾眸，瞪了他一眼。

　“你吃醋了，对不对？”他笑得好得意。

　“无聊！”她低斥一声，脸一红，扭身走了。

　他的步伐一跨，手一揽，从背后往她间抱住。“傻瓜，她是好，但是她好不好，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你哪点好、哪点不好，我说不出来，我喜欢你，喜欢到没有办法对你做任何的判断了。”

　他吐爱意，总是直接而赤。就在大街上，他霸着她，要用他的爱，让她高兴，让她害羞，让她红了双颊，让她了心跳，让她空白了脑筋。

　路上的行人虽然不多，但是经过的，都忍不住侧目。

　意识到旁人的目光，她的脸热得更厉害了。但是他的臂弯扣着她，如此温暖而坚定，让她舍不得挣开，那绵的情话，更浓甜得让人沈沦。

　一对恋人搂搂抱抱地转进他们旁边。

　他们的视线跟着移走，才发现，他们刚好走到了一家宾馆的门口了。

　宾馆！嗯哼…两个人相看一眼，笑了出来。

　他在她耳边低语：“我想把你抱进去。”

　她的心跳又是一快。这个人呀！她俏抬下巴，横觑着他。“我不能自己走进去吗？”

　他朗声笑出。她呀，总能让他大笑呀！

　他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噙含着笑意，深看着她。她的脸上轻红，表情里却还带着一抹女人幸福的骄傲。

　她是他所爱的女人呢！他想抱着她、吻着她，跟她一遍又一遍的爱。不过，他并不想只跟她在宾馆度过，他想要好好地和她相处，情的、甜蜜的、温馨的、互许的、分享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要。

　“找个假期吧，我想和你好好相处。”他看着她，笑着说。

　“好。”她点头。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绵，但是她也不想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只剩这件事情可以做。

　铃！铃！他的手机响起。“喂。”是莫亿泰打来的。

　莫亿泰劈头就说：“季蕾为什么说她不适合来跟你学习？你跟她说了什么？”

　“爸，这件事情，我回家再和你说。”

　“那你现在就给我回来。”莫亿泰挂了电话。

　何玉暄虽然没有听到莫亿泰的话，不过她大概可以猜出，他是为了什么打来的。她说道：“我们的事情，你好好跟你爸沟通。”她整了整他的衣服。“不要跟你爸闹翻。”这样她会有罪恶感的。

　他深看着她，轻轻一笑。

　他知道他父亲的出现让她不安，但是她从头到尾，都不将这样的担忧说出口。他明白那是她的体贴，不想让他感觉压力，她的过于体贴，常常让他莫名心疼。

　“我不会跟我父亲闹翻，也不会让你委屈。”他握了她的手。

　她的笑意轻扬。“我知道。”她笑笑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恋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她的心口暖甜甜地涨着。

　他们分开之后，她撑着伞，一个人在雨中漫步。绵绵的雨势转大，空气更冷，才离开他没多久，他的体温、他的声音，就已经让她想念了。

　他的爱意，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老天对她这样的厚待。她这辈子最幸福无虞的时候，就是在他的呵护之中。这样的幸福…会不会太多了？

　饼红绿灯的时候，她胡乱地想着。

　等公车的时候，她的眼睛随处瞟着，这才发现刚刚走过来的地方，有一座公共电话亭，现在已经很少可以看到那种投币的公共电话了。

　电话亭引她的眼睛忽地一亮，抬头看了一眼红绿灯，绿灯闪烁，只剩十秒就要转成红灯。她想也没想，快步冲了过去，雨斜着打来，她半身都了。

　她闪入公共电话亭，放下雨伞，有些兴奋地翻找着零钱投入电话，她打了莫安的手机号码。“喂。”

　“喂。”听到她的声音，莫安有点紧张。“怎么了？”她嫌打手机贵，除非重要的事情，她不会打来的。

　她轻轻一笑。“有一件事情没跟你说。”

　“什么事？”他急着问。

　她把门关好，把雨声阻绝在外，深深地了一口气，低声地说：“我爱你。”

　她晓得他知道的，但是她还是要说，也许这样有些傻，可是在冷的雨夜里，在短暂的分开后，她就是好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电话那头，他温柔而甜蜜的笑开。“爱你。”

　他们两个，一个在电话亭里，一个在计程车内，同样的雨打来，玻璃窗外划下相似的雨痕。他们与冷的世界隔绝，在同样的爱里。

　…。。

　何玉暄和莫安计划好了，四月的时候要一起去度假。就在他们即将出发的前几天，何玉暄的大伯来台北找她。

　因为何玉暄还没回家，所以她的室友童彤和左少薇陪着她大伯等她。晚上十一点多，何玉暄才到家。她一打开门，看到大伯，愣了一愣。“大伯，你怎么来了呢？”

　何家大伯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地说：“不来的话，我怎么知道你现在都这么晚回家。”

　童彤和左少薇互相看了一眼，童彤对着何家大伯出灿烂甜美的笑容。“大伯，你误会了啦，因为几天后玉暄要休假，所以她得赶着把一些事情做完，才会这么晚回来。”

　听童彤这样说了，何家大伯只能闷着气，不作声。

　左少薇看了眼情况，拉了拉童彤的衣袖，说道：“我们还有事情，先去忙了。”她看何家大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这情况她们是拦不下的，倒不如走掉，让他们有什么想说的、该说的，就好好地说说。

　她们走了之后，何家大伯才又坐下。他看着何玉暄，叹了一口气。“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跟你公司的总经理在一起？”

　何玉暄愣了半晌。“大伯，你怎么知道他的事？”她的心跳突地变快了，像是作弊被抓到的学生。

　何家大伯怒扬了眉头。“人家的爸爸都找来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何玉暄的脸热辣辣地烫了。这样说来，莫亿泰一定让人去查了她的身世、她的背景。虽然她从未打算隐瞒，但是让人这样知道，她还是有种被剥光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糟透了！她愠恼着。他凭什么窥探她的隐私，打搅她的家人？她抿咬着嘴，视线一低，生气地闷低着头。

　何家大伯说道：“听他讲，为了这件事情，他跟他儿子闹得很不愉快。”

　何玉暄眼睛睁大，霍地抬头。

　莫安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件事情，他只说他还在跟他父亲沟通。他们吵起来了！那莫安心头一定很不好受，至于他爸…

　她还是很气他爸，不过她能了解他为什么会去找大伯了。

　大伯把莫亿泰的话搬了出来。“他说，他不是嫌弃你，只是他们家里总是要娶个有帮助的老婆。”

　何玉暄没说话，嘴角却逸出一抹冷笑。

　嫌弃就嫌弃，不需要说得冠冕堂皇，她无法因为这样曲折的说法而感恩。

　她早就知道两家的家世差得太多，别说莫亿泰觉得她高攀，她一开始也是千叮万嘱自己不要贪求、不要奢想，只是她与他就是相互爱着了。

　她与他爱得…爱得这样意外…

　这样一想，她嘴角的笑忽地变得酸涩。

　何家大伯的态度本来是有些指责和生气的，不过话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的表情倒是闪过不大自然的尴尬。他清了清喉咙。“人家很谢谢你照顾他儿子，还给了三十万。”

　何玉暄嗤地一声。“我拿他三十万做什么？”

　见大伯突然不说话，何玉暄的表情一僵，直瞅着大伯，大伯的目光变得有些心虚与闪烁。何玉暄的嘴微颤，大伯虽然节省，但一向不是贪钱的人，她不相信大伯会拿人家的钱，可是他的表情又很奇怪。

　她试探地说：“我上次不是拿了些钱回去吗？”除了捐出去一部分之外，她剩下的都交给大伯和婶婶了。

　“你堂哥结婚，花了不少的钱，这你是知道的。你伯母住院，我不敢跟你说，还有你堂弟去年考上私立大学的研究所，我没钱给他念，只好让他先休学。可是现在没念研究所，无法跟人家竞争…”大伯看着她，面上微微地臊热。

　何玉暄咬了咬，脸上也热了。莫家拿钱来砸，然后她大伯因为经济压力，拿了这笔钱。

　何玉暄看了看大伯，她很清楚，这辈子她欠大伯的不只这三十万，就算她再不愿，她也开不了口，叫她大伯退还这三十万。

　她的心情百转千折，能的话，恨不得大哭大闹一场。

　如果是亲生父母，何玉暄还能发作，但是面对大伯，她却无力抗拒。她只能下汹涌的情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她知道大伯的无奈，也认清了自己的命。

　大伯歉疚地看着她。“我打算帮你安排相亲，我知道你应该是喜欢那个总经理的，可是他们家的人不喜欢你，你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的。人家财大势大，你要是以后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我们这边也是帮不上忙。‘长顺’的老板一直在打听你。他年纪是比你大了一些，不过也因为这样子，我想，他会比较疼你的。你要不要回来跟他相亲？这件事情，我不你，你自己看看。”

　大伯这样安排，出发点确实也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何玉暄有些自暴自弃地扯了个无所谓的笑。“随便吧。”

　得到她亲口的应允，大伯放心地站了起来。“那我再看看要怎么帮你们两个安排，事情就这样决定好了，我回去了。”

　即便何玉暄对大伯忍住不能发作的怒意，她还是担心地问：“这么晚了，你还要走？”

　大伯笑笑，慈祥地说：“你们这里都是女孩子，我过夜也不方便，没关系啦。大伯回去了，你要照顾自己。”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委屈了，大伯知道，是大伯没用…”

　“不要这样说。”何玉暄鼻眼一酸，红了眼睛。

　她的情绪是复杂而难言的。她想哭…为自己要放弃的感情，为自己无奈的背景，也为大伯的担子和心理压力。

　何玉暄了鼻间的水气，一笑。“你要回去，身上的钱够吗？”

　亲生的母亲不要她，她自小寄人篱下，不管接受谁的抚养，她自觉都是亏欠。这种亏欠的感觉，让她过于习惯付出，过于习惯体贴，问她大伯钱够不够花用，则是另一个习惯。

　“有啦。”她大伯脸上暗红。“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去就好了。这么晚了，你早点去休息。”

　“嗯。”她送走大伯后，将门关上。

　刚刚趴在房间墙壁偷听两人对话的童彤和左少薇冲了出来，童彤惊呼：“玉暄，你疯了呀！你怎么能答应要去相亲呢？”

　“你竟然还问他有没有钱，他拿了三十万，他会没钱吗？”左少薇皱起眉头。

　“你们不了解我大伯。”若要怨，何玉暄怨的是命，不是大伯。

　童彤说道：“我知道你大伯对你有恩，可是你不能拿你的幸复报答大恩大德呀！你大伯拿了那三十万，不是硬生生让你在男方面前矮一截了吗？”

　何玉暄淡淡地说：“我本来就是高攀吧。”说着，她转了头，欺得想进房间休息。

　童彤拦住了她。“玉暄，你放弃得太快了吧？”

　“我拿什么跟人家争？”何玉暄直看着她，苦苦一笑。

　童彤这么一听，心都酸了，只能任着何玉暄从旁边走过。

　左少薇抓住她的肩头。“何玉暄你耍什么自卑呀！你又不是在爱上之后，才发现他很有钱的。如果真觉得两个人家世背景的差距这么重要，那你一开始，就不要爱了，既然已经爱了，那就想办法克服呀！”

　何玉暄看了她一眼，眨了眨润的羽睫。“你说得对，也许一开始就不该爱的。”

　左少薇愣了一愣，怒骂一声：“何玉暄！”

　…。。

　连着两天何玉暄都请假，莫安打电话来找她。她骗他说那天太晚回去，好像感冒了，人不大舒服，她想先休息，再和他好好地度假。

　终于到了休假那天，莫安兴冲冲地来到他们初次告白的度假屋。

　庭院的秋千下，一个女孩背对着他，穿着相仿的和服。

　那背影不大像何玉暄，他有些迟疑地喊着：“玉暄！”

　女孩回头，对他浅浅一笑。

　“苏小姐！”来的竟然是苏季蕾，莫安皱紧了眉头。

　“你在等何小姐吧？”苏季蕾同情地看着他。

　莫安问道：“你是从我爸那里知道我和何小姐的事情吗？”

　“不是，是何小姐自己告诉我的。”苏季蕾摇头说道。

　“什么！”莫安困惑、不安，而且微微愠恼。

　苏季蕾想了想，说道：“她用三十万把你卖给了我。”

　“胡说八道。”莫安听都不听，甩身就走。

　苏季蕾在他身后说道：“我同情你喜欢上这样的女人。”

　莫安恼怒地回头。“你不了解玉暄是怎么样的人，你不要随便评断她。”他的脸色沉郁得骇人。

　苏季蕾有些吓到，半晌后，她大着胆子说道：“我本来不了解何小姐是怎么样的人，我相信，你必然是喜欢上一个值得你珍爱的女子。昨天她来找我，真的教我很吃惊。她竟然告诉我，如果我肯给她三十万的话，她愿意放弃你，并且把你们约会的地点告诉我，让我代替她来跟你约会。”

　“荒谬！这件事情说不通的。”莫安完全不相信，但是不安却在心里扩大。

　苏季蕾说道：“她说你爸爸不喜欢她，她想进你家的门太困难了，倒不如拿了些好处，卷款潜逃。”

　会用“卷款潜逃”这四个字，倒是很像何玉暄的口吻。

　莫安不得不怀疑，何玉暄恐怕真的去找过苏季蕾。他闷不作声，心中像是万只蚂蚁啮窜，一时之间，又慌又痛。

　如果何玉暄真的去找了苏季蕾，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他，让他如此难堪！

　苏季蕾脸上微红。“我来的原因，当然不是要跟你度假，我只是希望，因为我出现在这里，能让你认清楚，你喜欢上的是怎样的女人。”

　“苏小姐。”莫安的脸色十分难看。“请你不要在我的面前，用‘这样的女人’来说玉暄。”

　不管何玉暄对他做了什么事，对她，他还是绝对的捍卫。

　他唰地转过身，迈开步伐离开。

　苏季蕾愣了半晌。她不明白，他怎么还这么为何玉暄说话？她突然很嫉妒这个女人，她竟然能获得莫安这样的爱。

　苏季蕾跑上前去。“对不起，我不能因为想讨好你而欺骗你，我真的觉得她是个配不上你的女人，她都这样对你了，难道你还这么执意要喜欢她吗？”

　莫安看了她一眼。“我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怎么对待我，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我想，我可能会恨她的，但是那恨里头，仍有爱。”

　他的爱意强烈、明快、直接，让苏季蕾怔住。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