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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玉环心曲
 良久,杨美女仿佛还处在沉思中一般,她缓缓而言:“从大郎小的时候,我对他就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他对我好象是特别地忌讳或者说是在意。你也知道,他对别人的话置之不理的时候,只要提及是我所说的言语,或者要向我告他的状的时候,大郎都非常地听话。然而,当他真正与我面对的时候,他却时时想要及早地避开我,对此大家都曾感到殊为不解。但是大家心中都惊于大郎的高智奇才,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多做关注,而我却隐约有种拿不准的想法,那就是大郎的心智既是如此地高绝,会不会他已经暗知一些男女之事,由此才对我有些异样?!不过,这种感觉是我在抱他时感悟到的,我对于这个感觉既不能肯定,又不好说出口,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向你说起过。”我静静地听着,想起过往的糗事,不暗暗有些为之汗颜。

 “而大郎自剑南任上回京,甫一照面之下,我惊疑不定,他的五官长相,活竟是十年前的你的模样,那份高贵儒雅的气度也与你一般无二,只是比你多了一份轩昂的英气。此外,我还发现,大郎的双眼中似乎带有无数的宝藏,使人身不由己地沉醉其中。而他在与我对话的时候,依然带着与别人说话时所没有的直白,和他小时侯完全一样,依然直以‘你’、‘我’相称,这让我在与他再次的相见中,感到了一些亲切和温馨。接下来的日子,大郎时时给我以新奇和欣慰,而且在我恍惚不觉中,他竟然又成为我们大唐的未来皇帝!我真的为他高兴!”

 她稍稍歇了歇,语气却转向低沉地说道:“现在,宫中的生活之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少了温暖和舒心的感觉。对于整面对着的面孔,有时竟生出不耐的感觉,我对此既心存惶惑,又暗暗担心害怕,害怕由此而为家族招灾惹祸!”听到她这么说,我心下颇为担忧,深怕杨大美女做出什么事来。

 “还有一个人,让我心存不安,那就是东平郡王安禄山。此人口称我为母后,双眼却灼灼地直视于我,那双光四的双眼仿佛要把我看化一般,直让我心如撞鹿。唉!当初三姐杨妍怂恿着给安禄山这个干儿“洗三”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心存不轨,他甚至时常借机碰触我的肌肤!但是,我却不能告诉三郎,这不仅仅是怕搅起是非风波,还因为三郎甚为倚重宠信安禄山,我的话不知道三郎他信与不信!然而,在安禄山骨大胆的言行中,我拒斥之余,竟隐隐有种刺的感觉,甚至还带有一种莫名的期望,这或许来自内宫中生活千篇一律的无聊。我虽然明知不该有这种感觉和期望,却压抑不住它的悄悄泛起。唉!十八郎,我该如何是好呢?”言罢,杨大美女长叹一声。看来她委实取决不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种一切的惘。我却大吃一惊,一下子全无酒意,如果再任由这种情势发展下去,那还了得,我既然知这段历史,就绝对不允许杨玉环再与安禄山有任何牵连!当下,我再没有重游旧地的感慨和兴趣了,怀着心事悄悄地退下。

 出得宫门,我吩咐风道顺驱车向平康坊进发,风道顺微微一怔,他的眼光中带着疑问地看向我,这是因为李林甫的府第就在平康坊的东南角。我给予确认地点头说道:“本太孙正是要前往李府,去看望一下李右相!”在酒宴之中,玄宗他老人家曾询问李林甫现在的状况,我想借着这个时机,明正言顺正大光明地前往李相府一行,探看一下李林甫的动静。

 在马车上,我展下开董鹏奉上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赵谦,年四十,从三品执事太监;孙尚雄,年四十,正四品执事太监;周谯三十八,正四品执事太监。我知道,这三人就是牛贵儿为我挑选的、可以信任的临军人选。由此,我对于牛贵儿的办事效率暗暗心折。

 过不多时,车马驶入了平康坊的坊门。平康坊紧对着兴庆宫的西南角,紧靠着繁华的东市。平康坊内虽然建有许多达官贵族的府第,可是平康坊的北部却是歌聚集的地方,有很多世家子弟文武大臣经常留连于此,因此,被一些好事者冠以“风蔽渊”之称。虽则现在才未时的光景,却有十余个身着袒领纱衣的妙龄女子,一个个在门前莺声燕语娇呖轻唤地招呼着客人。那股“风蔽渊”的热力,我隔着拢帘都依然能感受得到。

 车声辚辚之间,我们来到了右相府前。心眼利的李府门房管事连忙了上来,孙六双手奉上拜帖。门房管事毫不托大地接过去,目光略在帖上扫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当时微微一变,更不敢怠慢,连忙一边派一小厮如飞般地跑向府中通报,一边吩咐两边的防阁护卫大开中门,恭我的车马驶入府中。“防阁”是朝廷为了保护在朝官员自身和府第的安全,所同意官员们置有的私人武装,有些相当于今天的警卫员,而且依照官员们品级的不同“防阁”的人数也是有所不同。

 这时候,李林甫的十六女婿杨齐宣陪着一位俊雅英的官员急步来。我不猜度着这个人可能就是李林甫的长子李岫!这位面含隐忧年过三十的官员到至我的身前,弯身跪拜道:“微臣右相长子霁云尉李岫拜见太孙殿下!”杨齐宣也随之而拜。哦,这人果然是霞儿口中临渊阁的大弟子李岫“李师兄”果然是一表的人才。看着他三十来岁的样子,想及我竟然吃过这个“李师兄”的干醋,心下不由一阵好笑,联想到霞儿情动时,迥异于平时的娇媚,我的心头不由得一颤,随即我赶忙收拢自己的心神。

 在我的免礼声中,李、杨二人再拜而起。我和声地说道:“右相抱恙在身,本太孙着实挂怀,特来贵府探望,也可稍慰心中牵念之情!”李岫闻言,恭敬地躬侧身道:“家父何其幸也,竟累殿下如此挂念,微臣多谢殿下的关怀之情!只是,家父此时,已然不能走动,终卧身于病榻,还得须劳动殿下移驾月堂,庶使家父得以拜谢殿下的盛恩!”我微一蜃,也不客套,便在李、杨二人的引领下,步趋月堂,风道顺和孙六惟恐我有失,紧侍我的身后。

 李府中的月堂,可是后世历史上最有名的书房之一,李林甫不论是筹谋国事政务,还是冤害文臣武将,所有的碍难之处,几乎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寻找到处理的方法!而且在传说中的月堂,因为是李林甫的机要密地,所以机关密布防卫森严,如今我倒是可以顺便见识一下李府月堂的威势。

 人一入月堂,我就有大失所望的感觉。所谓月堂,现在小我眼中,不过是两间相隔开的普通书房而已。一没有豪奢华侈的装饰,二没有铜墙铁壁的森严。并且这个书房的采光特别不好,整个书房阴暗非常,在当前这个白昼的时刻,依然燃着烛灯。而那一灯如豆般地光芒,更映显出此处的森昏暗,隐隐使人感觉这个月堂里藏有一丝猜不透的神秘似的!

 李林甫正仰躺在书房内间的榻上,有一仆一婢在一旁侍立着。对于我们的到来,李林甫好似一无所觉,依然寂卧不动。随着我们的走动,那如豆的灯光一阵摇曳不定,闪烁在李林甫苍白的脸上,这时,我发觉李林甫已是衰老了不少,往日含慈和的笑脸,如今已是苍老病痛的痕迹!一恍间,我着实怀疑,这个糟老头子,就是独霸朝政,使朝野上下悚惧万分,几近可以指鹿为马的震世权相!

 李岫悄步上前,轻轻地坐在榻之上,柔柔地抚了下李林甫的肩头,轻声唤道:“父亲!太孙殿下来看望你老人家了!”随着李岫的轻唤,李林甫喉间“呃”了一声,李岫心知要有什么状况了,连忙取饼痰盂。李林甫一团浓痰随之出,李岫急忙以痰盂接住。少顷,李林甫呻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蓦然间,我的心里此时却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这一番景象,似乎我曾经遇到过!心念疾转间,想了起来,是与前世影视剧中的某一幕太相似了。脑海中顿时升出一组七八糟的词语:瞒天过海、诈死埋名、苦计、暗渡陈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心中不由一动,李林甫会不会是在施展慢军之计?目的在于转移我的注意力,缓解我的戒备,好便于他另施奇招呢?而他本身或者只是有微恙在身,病情全然没有这么严重,又或者李林甫没有病!一念及此,我不由暗暗戒惕,表面上却面含关切地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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