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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她七岁那一年,有人告诉她,她是唐沅庆落在外的外孙女。

 七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只依稀记得父母在她六岁时因车祸过世,举目无亲的她住饼几个寄养家庭以后,最后进了孤儿院。

 院长人很好,院里的院童感情也都很好,君羊她有吃有穿有住,并不觉得不幸。耳卯知悉世界上还有亲人的时候,虽然对离开有点不舍,可更多的还是对于新家的期待。她猜想自己的家人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兄弟姐妹?

 想得太兴奋,几乎睡不着觉,就在约定好的那一天,她穿上新衣,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来到了唐家——

 唐左琳从遥远记忆中回神来,抬眼望去,眼前是跟十七年前摆设并无多大变化的房间。

 她暗暗叹了口气,老人背对着窗的身影,相较于自己初见时候的高大,如今似已矮小了许多。再度被带进这个房间,她疑惑自己此刻看见的究竟是现实,抑或只是脑子里残存的回忆?

 老人转过身来。

 这个曾经一眼就让六、七岁的孩子哭得震天价响,股东们私下称为“唐老妖怪”的老人站在那儿。他年届七十,顶上早已一片灰白,可瞪视的眼神依旧十足有力,不带一点温情。

 “你回来了。”这是他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嗯。”唐左琳也只应了这一声。

 而她与“外公”之间的对话,仅此结束。

 唐沅庆并没多浪费时间苛责她的行为,接下来面对的是好一阵子的管束。她被软,身边不管是保镖还是佣仆全换了人,尽管可在大宅内自由走动,对外的联系却是一概被断绝。

 她被唐沅庆接回的消息举世皆知,当时,唐家还对外发布了记者会,拿出亲子鉴定证明她是货真价实的唐家人,让她姓唐,并安排她接受接班人的训练。那时唐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是唐沅庆哥哥的长子唐济光,唐沅庆这招彻底打了集团内部的风向,加上他大权始终在握,要收回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她十岁那年,急疯头的唐沅闳——也就是唐沅庆的哥哥,知道儿子承继无望,索与黑道密谋绑架她。他一直不甘自己的一切被弟弟所夺,私下更是收受利益与不法份子合作,运输黑市商品图利,最终趁着看管她的人松懈警备,想尽方法逃了出来。唐左琳独自走了好几里的山路,憔悴不堪地被路人救助,回到唐家,那时的德叔抱着她落泪,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一个家了。

 “唐朝”一年一度的董事改选再度进行,但也不过是个形式,坐拥“唐朝”大半股权的唐沅庆地位依旧屹立,唐左琳这段期间也没闲着,开始接受公司业务方面的训练,空降成为唐沅庆的特别助理。

 她自小接受菁英教育,懂中、、英三国语言,十岁被送到英国,后因唐家的传统回台就读第一学府,二十三岁研究所毕业,只差纽约大学的MBA读到一半没入手。

 在唐家年轻一辈里,她的表现并不差,唐沅庆表面上看似很重用她,骨子里却非常疏冷,她也只能自行掌握分寸,凡事尽力做到最好。

 倘若不是早就知道被这样对待的缘由,她肯定是会恨的。

 “特助?您去哪儿?”

 会议刚结束,秘书见她推开安全门便不解地问,唐左琳只一笑,摆摆手。“去透口气。”

 这没盼头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唐左琳推开安全门,走至楼梯间,靠墙吁了口气。“真累。”

 尽管离开了唐家的锢,可她的生活依旧没有多少自由,出入有保镖随行,不管去哪儿都得报备,从小她被允许活动范围就很窄小,她早习惯,可经历过半年的无拘无束及短暂三个月的逃亡,她才彻底领悟,原来,自由的味道竟是那么样地可贵且甜美。

 或者,真正甜美的,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记忆?

 “克勤…”唐左琳从口袋里掏出了烟,MildSeven,是他惯的牌子。她没,只是放在指尖,嗅闻着属于烟草的浓重苦味。

 回到台湾已经一个多月,不知道他好不好?唐家承诺会保他无事,唐左琳相信,那么…他会不会回台湾来?

 “如果…可以让你怀孕就好了。”他在第间的灼热的言语似乎还残留在耳际。明明曾那般烈地纠,到头来却什么也没留下。她的月事这几天来了,最后一次要他抱自己,其实也是想着,如果真能怀上他的孩子,她可以动用自己的第三个愿望,保住这个小孩…

 算了,去忙吧。

 唐左琳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多想。

 她回到办公室,作为“唐朝”最高执行长特助,她并不轻松,接触的业务范围极广,看起来似乎是为了让她接掌而做的准备,但她知道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她有足够能力辅佐将来真正该继承唐家的那个人。

 她从没见过她——那个唐沅庆的女儿与人私奔后生下的孩子。

 当初在唐家召开记者会之后,她曾相信自己真是唐家人,直到她在要去英国前的某天晚上,她因被绑架的记忆心生害怕,想见见亲人的脸,就这样走到了书房门口,从虚掩的门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没想到他真的会下手绑架…不过,这也省了我不少事。”啊,是外公的声音。

 “老爷,有关小姐她——”

 “不用说了,我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能让她派上用场。没用的棋子早该舍弃,她目前看起来是还有点用,我不会亏待她的。”

 那时唐左琳才十岁,对话里真正的深意等她大了才彻底领会,但有一件事,年幼的她至少听懂了,就是她必须做个“有用”的人,否则她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遗弃。

 在她出国前夕,唐沅庆把她叫到了书房。唐左琳很不安,害怕这个唤了三年外公的人,一开口就不要她了。

 可他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说:“你不是我真正的外孙女。”

 唐左琳幼小的身子一颤,即便早有准备,但真正听到,她依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好念书,做好该做的事,你就是唐家人。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你德叔说,我会答应你三件事情,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要。”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因为怕了颠沛流离,所以她奋发向上,别人能做好的,她就做得更好,像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非常努力。她不是天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靠的无非是牺牲,而她的付出确实也没白费,她变得很有用,有用到失去自由,因为唐家似乎再不愿意放开她。

 简直是本末倒置。

 她越是想证明自己,就越是跟唐家得死紧,可她无法停止…她无能为力,讨好唐家是过去的她生存下去唯一的方法,以及信念。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晚上八点,好不容易忙到一个程度,唐左琳准备回家。她工作的这一层楼布监视器,出入是靠识别证感应,等级不够还上不来,她仿佛粘在蜘蛛网上的虫子,动弹不得。

 电梯灯号节节上升,门打开,唐左琳意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一名蓄着波长卷发的丽女人,唐湘茉属于混血儿的浓眉大眼一见她便漾起了笑意。“要下班了?”

 “是啊。”唐左琳回以一笑,眼前的女人和她属于同辈,关系有点远,大了她六岁,所以唐左琳一般称她为表姐。

 她等着唐湘茉走出来再搭乘电梯,却见对方迟迟没动作,她不解。“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饭。”

 “啊?”

 唐左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进电梯里,两人一路搭乘专用电梯至地下停车场,唐左琳的保镖已守候在那儿,这时唐湘茉才后知后觉似的。“忘了问你晚上有没有行程,有的话记得推掉…喂,那边的,我带你家小姐去吃饭,自己开车回去吧。放心,我会把人安全送回家的,叔公问起就说她跟我在一起。”

 说完也不等人家回答,就拉着唐左琳朝自己的Jaguar走去。

 唐湘茉的我行我素在唐家也是出了名的,她目前管理的唐亚百货在迈阿密的华人圈非常知名,近年把事业触角伸回台湾,也是做得有声有。她父亲唐济光是唐沅庆的侄子,在接班破局以后,两叔侄势如水火,但唐湘茉本身在唐家依然受到重用及信任。

 唐左琳本以为她是有事才来总公司,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为了她?

 “有什么事吗?”一上车,唐左琳便单刀直入。两人幼时曾玩在一起,尽管在她被唐湘茉的爷爷绑架以后被迫疏离,但对她,唐左琳一直还算有好感。

 只是多年没联系,两人也没亲到那种会特意找对方用餐的地步,所以…她有什么目的?

 对于她的疑惑,唐湘茉只是笑笑,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展出来的警戒。“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说罢,她便驶动车子。难得出入没有保镖跟随,也不是坐在后座任由司机驾驶,尽管被人接着跑的状态没变,多少还是让唐左琳有了得以息之感。

 估计唐湘茉也不能真对她怎样,她索随意了,何况加班到现在粒米未食,她确实很饿。

 唐湘茉看着她一下子放松,斜倚着窗,那副慵慵懒懒的样子让她忍俊不地笑了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生少筋呢,还是真的这么随遇而安,要严格讲起来,我爸恨死你,我爷爷还曾策划绑架过你呢!”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种称赞,唐左琳毕竟年轻,在商界打滚还不够久,一下子便有些郝了脸。

 “你知道我之前都在迈阿密吧?”见唐左琳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你去纽约的事,唐家尽管封锁了消息,不过也只管得住台湾,美国有美国的管道…啊,到了。”

 唐湘茉把车停在台北市一间颇有名气的式餐厅前,招呼她下车,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这里隐密高,包厢众多,一般只接受预约订位,是政商名及达官贵人连之地。唐湘茉早已订好位子,侍者带领她们走过一条布置典雅的长廊,在包厢门口鞠躬示意。“您约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谁?唐左琳一头雾水,直到唐湘茉遣开侍者将门打开,唐左琳看着等在里头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这…”

 “你们时间不多,好好把握。”唐湘茉拍了拍她的肩,把仍处于惊诧状态的唐左琳推进去,再贴心地将包厢门关上。

 唐左琳早已讲不出话,各种不同情绪在她体内汇集,男人幽深的眼紧睇着她,上前执起了她的手。啊,是真的,过于熟悉的温度煴得她快落下泪来,紧接着是热切到使她无法产生任何怀疑的吻——

 “我回来了。”他说。为了你。

 他抱吻着她,感叹着,幻肢痛减轻了。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霍克勤脑里浮现作家沈从文写给狂恋的张兆和的句子,如今他彻底体会这句话的意义,他感觉自己像是长途跋涉过青藏高原的可可西里,历经九死一生,才能再度将她抱拥入怀。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颤抖得这么厉害。

 “一个月前。”

 “你甩掉唐家监视你的人了?”她才不相信唐家完全没派人跟在他后头。

 果不其然,霍克勤一笑。“暂时。”他是专业保镖,背后总跟着人,不管有多隐蔽也不可能毫无知觉。

 两人的手握,舍不得再放开,唐左琳抬着朦胧的眼,泪水不争气地直落。她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你跟湘茉…你们…怎么会…”

 “说来话长。”霍克勤苦笑,以腾出的另一只手替她抹泪。他右手较左手迟钝,控制不好力道,抹红了她的脸,唐左琳却很享受他这样的笨拙。“真好,你是真的。”她闭眼沉醉,右手心的伤,不容模仿。

 霍克勤总是拿她的傻话没辙,内心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却很鲜活。其实主动联系他的人是唐湘茉,在唐沅庆身边工作时,他曾与这位唐家小辈里受瞩目的铁娘子有过多面之缘,却料不到在这种时候得到她的帮助。

 他问她:“你有什么目的?”

 唐湘茉大笑。“我乐于看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会信才有鬼了。但无妨,假若他真的带走了唐左琳,对她确实有利。

 唐济光的不安分早已让他被排除在核心之外,唐湘茉和父亲关系也谈不上好,按唐沅庆这几年对她的信任,以及唐湘茉本身的能力来看,毫不意外她将会是下一顺位的接班人。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唐湘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不过自己注意一下时间。”

 “嗯。”唐左琳回了一声,晓得他甩了那些监视的人,随后肯定要找上来的。“小心自己,不要太勉强。”

 “我知道。”说罢,霍克勤再度亲吻她。恋人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倘若嘴巴只用来说话,那太浪费了,不是吗?

 “你…”有限的时间加深了彼此身上的热度,唐左琳从不知道男人也会这样吻人的,不同于过去的压抑温柔,而是全然侵略的姿态,带着浓厚的绵缱绻。她有些不。“你之前…都没这样吻过我。”

 霍克勤勾了勾,转而俯首,吻住她脖颈间的肤,哑声问:“不喜欢?”

 “喜欢死了…”

 他失笑,瞅着她羞红的脸。他没用力到给她留下痕迹的地步——虽然他很想。他放开她,见她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是既想笑又想哭。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却又无声无息,无人可以抗拒,他们却被迫不得不克制自己。

 抚着她颈间肌肤,霍克勤以指勾起那只送给她的坠链,眸光一深。“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把这个拿下来。”

 为什么?唐左琳不解地眨眼,但终究没问。霍克勤总是有他的顾虑,她信赖他,却更怕他为自己涉险。所以她没多说话,就连依恋也不敢,最终只能默默地任他离去。

 她叹息。在这之后,他们之间…又会变得怎样呢?

 霍克勤离开包厢不久,唐湘茉走了进来。唐左琳瞅望着她,却看不出讯息。“为什么?”她不懂,这个和她算不上亲密的人,为何会愿意帮她?

 她害怕,怕这又是一个陷阱。但即便被算计了又如何?她甘愿…

 唐湘茉没多说,只是坐到位子上,拿起Menu递给她。“吃饭吧,不管想做什么总得吃了才有力气,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她一笑。“乖,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在唐左琳离开萨拉古罗以后,霍克勤回到旅店,告诉老板娘,他打算再住一段日子。

 老板娘表示,收下了钱。霍克勤并未改变自己的作息,每天早上,他会把前一天剩余的面包撕成碎片,撒给那些鸟儿们。那是他和唐左琳在这个城市仅存的唯一娱乐,他不想荒废。

 复一,他依然固定健身,饿了吃、吃了睡,生活规律得有如机械,却也空虚。

 他并没有自暴自弃,只是在思考。

 “九十九…一百…”汗水自他悍的面庞滴落,渗入旅馆老旧的木质地板底下。少了唐左琳,他自行计数,因使劲而贲起的肌理如一尊比例完美的雕像,黄昏的光自窗口入,他抬眼望去,一时有些恍惚,依稀看见她蹲坐在窗口喂食鸟儿的身影,再回神,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他不懂。

 不懂唐家为何如此执意束缚她,甚至不惜追踪他们下落,不远千里地把人带回去。唐左琳曾向他描述过她与唐家的关系,说:“无论如何,唐家花费成本栽培我,外公不是一个会承认自己做了亏本生意的人,他不会忍受任何人的背叛…包含我。”

 但,真的只是这样?

 “一百九十九…”差不多了。他吐了一口气,爬起来,走入浴室冲洗汗水。

 霍克勤看望自己的右手,在她离去之后,那儿偶尔会传来一阵强烈痛楚,他握了握拳,手指还是使不上力,没有知觉,但仿佛能够感受到她那样柔柔地碰触着自己的掌心,问他:“会不会痛?”

 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会告诉她:“会。”

 她是他的幻肢,他因失去她而痛。

 就在这一天,霍于飞来了。

 尽管比预计中迟了一点,可他带来的讯息依旧让人震撼,确实费了一番功夫去查,甚至触及到唐左琳也不知道的那部分。霍于飞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霍克勤看着,表情严肃,只说:“我要回台湾。”

 过程并未遭受太多阻挠,只是刚入境不久,长年在特勤生涯被磨尖的直觉使他很快察觉自己被盯上了。对方也是专家,他不会猜不出来意,只是在计划稳妥之前,他并不打算和那些人硬碰硬。

 对于他的决定,霍于飞始终不曾置喙一词。这一点,霍克勤一直很感激,尤其是知晓那些“真相”以后。而他既已下定决心,就不在乎那些杂音,因为他不打算让自己回头。

 她早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失去了她,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疼苦之中。

 确定了霍克勤回到台湾,那一晚,唐左琳没睡好。

 接下来好几天也都是这样,她心绪起伏,工作中屡屡出神,状况频出。对于她异常明显的反应,早已获悉他们见过面的唐沅庆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下令加派人手,加强她身边的守卫。

 何必呢?她唐左琳何德何能,至少这一辈子她是跑不了的,直到唐家愿意放开她。

 过去一度很害怕的事,现在却很渴望。上班时段的路上人车鼎沸,唐左琳为这样的矛盾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子像是粘在柏油路上,动弹不得。她百无聊赖地探望窗外,却在下一瞬,不瞪大了眼。

 好像那个人。

 如果不是知道了霍克勤已回到台湾,她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她下意识拉动车门,意外发觉居然没上锁——大概是这一阵子的良好表现使她的司机松懈戒心,不管如何,老天帮忙,唐左琳眼看前方红灯转绿,车子准备驶动,迅疾打开车门,不顾一切往外冲——

 “小姐?!”

 唐左琳拔腿狂奔,马路因她的陡然出现产生混乱,她不管身后是否有人在追,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刚才一闪而逝的人影跑去。此刻她的脑海里再装不下任何别的,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

 强大的思念在这一刻给了她力量,使她在人中追着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残影。她一直追一直追,好不容易追着了,她呼喊:“克勤!”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渴望,他转过身来。

 不是他。

 唐左琳瞬间怔住,气吁吁,只觉浑身的血一下子冷了。

 大约是晓得认错了人,被叫住的路人也没多说什么,唐左琳这下连尴尬的余力都没了。

 “搞什么…”她抚着头,眼眶发。分明早已放弃,在离开的时候甚至都做了一辈子无法相见的准备,然而,现在只是知晓他回到台湾,见了一面,她便控制不住自己…

 好想见他。

 唐左琳在街头盲目地走着,人群冲散了她跟保镖,冷静下来以后,她肯定会狠狠责备自己现在的作为,但在那之前,就这样吧,随便怎样都好。她没打算停下来,反正没一会儿就会被找回去的,求个短暂的“自由”,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跟我走。”

 忽地,她的手被握住,一把熟悉的男嗓音拂在耳后,震愕了她。

 “骗人…”

 唐左琳瞠大了眼,难以置信。他连着两次的出现都是突如其来,无法预料。她还不及反应,便已被迅速地拉进停在街头一隅的厢型车。

 一关上门,霍于飞便自后座探出头来朝她一笑。“好久不见了,大小姐。”

 “于飞?”她愣住,却不是因为太久没见,而是因为他模样。“这一点都不适合你…”她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大叹一口气,霍于飞耸肩。他牺牲很大啊!

 这时,霍克勤开门坐入驾驶座,唐左琳看着他,又瞥了一眼霍于飞,笑意更浓。这两人不愧是堂兄弟,长相相似、体型相近,霍于飞把先前稍长的发一口气全剪了,做起跟霍克勤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戴上墨镜,不近看,儿就分辨不出谁是谁。

 “叙旧就留到下次,你们快走。还有霍克,记住你欠了我多少人情啊!”

 霍克勤苦笑。“嗯,我知道。”

 戴好墨镜,霍于飞包地吹了声口哨,打开车门离去。对于这番变化,唐左琳置身其中,口扑通扑通地跳。这简直是奇迹,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她在哪里的?

 “我们…要去哪里?”

 霍克勤发动车子,改装过的车内有个小萤幕,显示着道路前后左右的影像,目前看来应该是摆了那些监视的人。“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哪里?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所谓安全的地方吗?

 “我、我还是回去比较好…”她答应唐沅庆的,回去,然后换取这个男人的性命无虞,但若打破约定,她不敢保证,唐家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有事。”霍克勤握住她的手,轻易地控制住了她的挣扎。“相信我,嗯?”

 于是唐左琳不安躁动的心绪一下子平定下来,男人注视她的目光如水,又深又静,她无法反驳。

 尽管内心多少仍有疑虑,但唐左琳还是选择把自己百分百托付给他。反正,她还有第三个愿望可以许。

 车子在路上疾驰,没人说话,过于安静反倒教人窒息。霍克勤扭开了音响,SnowPatrol的Run在此时出来,主唱误伤的歌声让人听着心都拧了起来,感觉无比荒凉。点燃吧、点燃吧,假若我们还有选择…

 唐左琳闭上眼。她可以对未来的一切抱持希望吗?

 假若我们还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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