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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悲伤的父爱。
 “小雨啊,我们也出来很久了,你会不会觉得累?”

 “不会啊。我今天的状况不错的,整个人都觉得充精神的。怎么了?天浩,你累了?”

 “没有了,你这个小丫头都不累,我堂堂男子汉还会输给你吗?”

 “又来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现在格外的大男子主义?”

 “有吗?好吧,就算我有,干嘛,嫌弃我呀?”

 “才没有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永远都不会嫌弃的人就是你!”

 秦雨说这句话时,停下脚步,开心的挽住凌天浩的胳膊,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凌天浩可以清晰的闻到她头上淡淡的发香,隐隐带着玫瑰花的味道,凌天浩伸过右手过来抚摸她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却格外的苦涩。

 关于凌峰三天前打来的那个电话,凌天浩直到现在想起,都会心有余悸。他轻拉着秦雨向着小路旁的一个白色长椅走过去,两个人并肩而坐,秦雨小鸟依人的靠在凌天浩的肩膀,微闭着眼睛,小声的哼着一首旋律动听的小调。

 “吹泡泡,吹泡泡,泡泡飞得高,飞到天空中,问声太阳好!”

 “小雨啊,这是什么歌啊?常常听到你在唱这首歌。”

 “我有常常唱这首歌吗?”

 “当然啊,每一次只要特别开心,就会唱个没完没了的。”

 “天浩,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管真假。你这个小丫头也都是无从考证了,谁叫你的脑袋里藏着一块长了腿会跑动的橡皮擦呢!”

 “你就知道欺负我,哼,就欺负人!”

 秦雨开始撒娇的双手紧抱住凌天浩的胳膊。不停地用头蹭他的肩膀,这个举动像极了卖萌撒娇的小猫咪。凌天浩觉得秦雨的性格变了很多,全然不像两人相识的状态,那时候的她,虽然胆小,但是工作能力非常的强,但是辞去美有味集团的销售经理的职位后,她的变化就越发的明显了。

 最近这种状况变得越发频繁,尤其是她跟随自己来东京住院治疗之后。在这段时间里,她曾经失去记忆超过七次。而且每次遗忘的内容都是更久远之前的事。凌天浩也曾经私下找到医生专门问询起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缓解她这种病情。但得到的答案也是并无更加有效的办法。因为秦雨的病情已经进入了阿兹海默症的末期症状了,不但没有办法阻止,反而病情会恶化的更厉害。

 想到这里的时候。凌天浩突然本能的将秦雨紧紧的抱进怀里,只是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吓了秦雨一跳。她脸上先是微微的困惑,然后灿烂的笑了,双眸清澈如同纯净的孩童。

 秦雨的双手也缓慢的攀爬上凌天浩的后背,两个人紧紧的相拥着,天空很高很远,小路两边是绿色的草坪,只不过好像早已枯萎。天气也变得越发的寒冷了,冬天也很快就要来了。白色的云朵像是移动中的白色棉花糖,越发的变得大团,看上去也软绵绵的,像是故意要勾起人的食一般。空气流过的风带着淡淡的草味,微微有些刺骨。

 “天浩,你一直陪着我,妈妈都不会担心你吗?”

 “看看你,又问傻问题了。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妈妈早就去世了,只有爸爸,姐姐和哥哥。”

 “爸爸,姐姐和哥哥吗?”

 “怎么了?干嘛一副紧张的模样?”

 “天浩把我的本子给我,我要把这件事记下来,记下来,省得你每次都说我忘记了。”

 “真的要吗?”

 “当然啊,别啰嗦,快点把本子给我,我知道在你那儿。”

 “明明就是你的本子,怎么会在我这儿呢?”

 凌天浩故意在本子的问题上给秦雨出了一个大难题。其实他是想转移这个话题,当初秦雨一次次的询问时,然后面对她一次次的忘记。现在他不想再重复的讲述这件事了,因为医生说她早已不适合再用力记什么事情了,太用力的硬记,会加速她病情的恶化的。

 “在我这儿吗?我怎么不记得啊?真的是在我这儿吗?”

 显然凌天浩这个圈套,秦雨是钻定了。凌天浩望着她喃喃自语的焦急模样,苦笑了一下。她现在的记忆力不止退化的特别厉害,甚至连智商方面也开始极为明显的下降。有的时候只要一个小小的问题,都会很成功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有时她上一秒说的话,下一秒就可能会完全忘记了。

 秦雨依旧喃喃的重复着本子的问题,像是进入了一个固有的世界,无形间关了自己闭。凌天浩起身望着白色长椅后面的巨大火炬松,抬头望着张牙舞爪的枝干,回想起三天前接到二哥凌峰的电话。

 接到凌峰电话的那天,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秦雨在主治医生佐藤的安排下去做一项关于大脑记忆力的测试,凌天浩独自被留在病房里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着响起。

 “喂,二哥。”

 “天浩,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嗯?因为小雨正好去做检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事情有些严重。”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凌天浩非常清楚的记得当时听筒那端,凌峰焦急而不安的语气。他拿着银白色的手机站在病房的窗前,望着外面的大雨将整个医院笼罩起来。密集的雨水如同长长的水柱剧烈的拍打着窗户,就算站得很近,也无法非常清晰的看到窗外的小路。

 凌峰缓慢沉闷的语调似乎像是故意来配合这场倾盆而至的大雨,凌天浩通过他的讲述知道了凌峰口中那些严重的事件。关于林雨沫被卷入命案。金霓妮千金小姐的身份和消失不见的彼岸花杀手,故事长得像是一部剧情精彩的电影。

 “二哥,小雨的情况,你有告诉那两个女孩吗?”

 “我没有讲太多的细节。但是那两个女孩也不是傻瓜,其中的细节也是猜得**不离十了。”

 “二哥,这些应该都不是重点吧?”

 “天浩啊,爸爸说的果然没错。凌家这三个儿子里,只有你的直觉最敏锐,什么事都好像瞒不过你似的。”

 “这些事虽然也算严重,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并非跟小雨有着直接关联的事。因为我们现在身在日本,就算那个彼岸花杀手真的有心杀人,小雨的安全也是保障的。所以你不必用这些来作为开场白。来缓冲接下来的冲击。”

 凌天浩说到这里的时候。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他好像是算到了凌峰会吃惊,而且非常贴心给他留了一个机会缓冲自己这些话给凌峰的反冲击。他的目光望着眼前模糊的雨柱,伸出右手轻轻的去触摸窗户。虽然雨水并没有办法透过窗户渗进房间,但他还是感到了非常冰冷刺骨的寒意。他的右手背快速的起了一大片皮疙瘩,摊开的手掌也开始缓慢的握成拳头,伸出的食指,轻轻的窗户上写起秦雨的名字,等待着凌峰接下来要说的话。

 “天浩,你说的没错。我打过来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将s市这边的情况告诉你,更重要的目的是我现在要说的这件事。这件事关乎秦雨,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但我希望你听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毕竟现在的秦雨本身都是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女孩,何况是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

 凌天浩并没有立刻回复凌峰的话,短暂的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他将右手从冰冷的玻璃窗上移开,长长的深了一口气,然后将听筒再次放到耳边,用平静的语气对着凌峰开口说话。

 “二哥,你可以开始了,我想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好,那么,我要说了。”

 “嗯。”

 即便凌天浩嘴上故作镇定的向凌峰发问,心里却格外的挣扎和紧张,凌峰那句生死攸关,到底是关于谁?跟秦雨有关的人无非是他的父母。不过,对于秦雨的父母,凌天浩可以说一无所知,因为他无法从一个不断失忆的阿兹海默症的病人口中得知她父母的情况。

 同样沉默的并非只有凌天浩,那端的凌峰好像也在被非常复杂的情绪干扰着。他明明在电话里说他要开始说了,可是听筒里传来的除了拼命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并没有凌天浩等待的冲击重重的袭来。

 “二哥?”

 “我在。”

 “很难说出口吗?”

 “是啊,很难,星河一直劝我不要说的。可是,这件事不说不行。”

 “既然是非说不可的事,就说出来吧!”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凌天浩甚至能感到电话听筒里,蓝星河非常小声的劝阻和凌峰轻声的辩驳。他的目光轻轻的移到窗边一个小小的圆桌上,那台秦雨随身带来的笔记型电脑,脑海里浮现出同样是一个雨绵绵的午后,他的秦雨邮箱里看到那些署名地狱使者寄件人传来的那些恐怖邮件。

 “二哥,是不是小雨的父母有什么事?”

 “秦雨的妈妈喻虹华早在几个月前就去世了。透过我的调查,秦雨的爸爸秦志方现在也是胃癌晚期了,他正住在c市的一家医院里,昨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可能不久于人世了。秦雨的两个弟妹从a市的大学赶过来陪伴她爸爸最后的日子。”

 凌天浩听到这里的时候,抬头看见了暴雨天空突然闪过的一道闪电,将昏暗的病房照得亮如白昼,然后又快速的恢复黑暗。如同配合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凌峰说到这里时,似乎也感到凌天浩的异样,并没有继续说话,两个人只是静静的拿着电话,陪伴着彼此沉默。

 “爸爸,真的不要叫姐姐回来吗?”

 “不,不了,你姐姐现在过得很好,可以在日本医病,而且好不容易忘却的事,再想起来也是一种打击。反正早晚都会忘的,不如现在就忘了,只是爸爸担心你们俩个以后要孤苦伶仃的生活了。”

 “爸爸,您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c市的宝华医院里,秦志方正躺着一个单人病上,两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兄妹围在他的边,两个人的手都紧抓着秦志方骨瘦如柴的枯手。秦志方的目光空无神的望着边的这双儿女,眼前浮现了秦雨灿烂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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