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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行

 苏留鑫却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气冲冲地道:“风言风语,你竟是晓得风言风语的厉害,却又怎么不把二姑娘管严些,竟叫她半夜里溜到了妹夫家勾搭个做下人的小厮?”

 “小厮?不是刘家七少爷么?”乔姨娘听得莫名其妙,在外偷听的苏静初也是莫名其妙。

 苏留鑫一面摔摔打打,一面把刘士衡刚才跟他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明知他是在扯谎,却还不得不顺着他说,真真是气人”说完又骂乔姨娘:“都是你没把二姑娘管教好,刘府那是甚么样的人家,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吗?”

 乔姨娘委委屈屈地,把责任推到了计氏身上去,道:“我只是个姨娘,哪有管教二姑娘的份。”

 其实计氏来东亭时,苏静初都已经十五岁了,性格已经定型,就算管教又哪里管教得过来。但苏留鑫恨着计氏呢,哪管这么多,听见乔姨娘提,就张口骂,但才骂了两句,就听见外头呯的一声响,似有重物落地,他和乔姨娘跑出去一看,却原来是苏静初晕倒在了门口。

 乔姨娘慌了,忙着掐人中,急道:“二姑娘,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留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恨道:“蠢妮子,害我丢人又现眼,死了才好呢。”

 乔姨娘听得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扑到苏静初身上嚎啕大哭。

 苏静初身子骨本来就弱,哪里经得起她这般,被她得直翻白眼,醒过来又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反复好几道,最后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好半天,乔姨娘才察觉动静不对,低头一看苏静初,已是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不心下大骇,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晓得指着大门口,示意苏留鑫赶紧去请郎中。

 苏留鑫还没从苏静初身上赚过一笔呢,哪真舍得教她去死,一时也急了,慌慌忙忙地朝外跑,也不管天还黑着,就脚不沾地地请郎中去了。

 一时郎中过来,翻了翻苏静初的眼皮,又诊了诊脉,好在没说出无药可救的话来,让苏留鑫和乔姨娘松了一口气,但他开的方子,也够让人头疼的,人参,鹿茸,燕窝,估计是甚么贵就朝上写了甚么。苏留鑫对此很是质疑,郎中却振振有辞:“你家闺女本来就没甚么大病,就是自娘胎里带来的一股弱症,再加上急火攻心,才成现在这般模样,若不好生将养,还能怎地?”

 苏留鑫不懂医,再加上苏静初以前犯病,都是找这个郎中看,因此只好信了他,按着方子跟他去抓药,准备先赊几副,但那郎中拿灯笼把门前的一块牌子一照,道:“概不赊欠。”

 苏留鑫傻了眼。他那里本来还有刘士衡才给的三锭银子,可叫他全拿出来给苏静初买人参鹿茸,他舍不得。虽说苏静初将来也许会让他赚大钱,但这毕竟只是个可能,他不愿为了个还见不着影子的事赌下重本。

 眼瞅着苏静初还躺在上动弹不得,苏留鑫犯起了愁,乔姨娘自己拿了银子出来,却是不够,又不敢叫他动刘士衡给的银子,只得给他出主意,道:“二姑娘病了,正是找刘家七少爷借银子的好时机,老爷怎么不去?”

 “对呀”苏留鑫眼睛一亮,大腿一拍,高兴起来“姑爷说过的,叫我只要有难,就去找他,现如今我可不是正有难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兴冲冲地又朝刘宅去了。因为天仍未亮,他又是跌了许多跤,磕磕绊绊地来到刘宅门前,拍着门叫:“开门,我是你们家七少爷的老丈人,是七少爷叫我来的”

 守门的小厮听得又是他的声音,连门都不开,先跑去叫松实,笑话他道:“松实,你家老丈人又来了,赶紧去接。”

 松实也不恼,当真披了衣裳,跟他一起到门口,冲着苏留鑫作了一揖,叫道:“我的老泰山,您又来了?这回却是为着甚么事?要议婚期的话,还是等天亮罢,这会子黑灯瞎火的,只怕是找不着媒人。”

 被苏留鑫的拍门声吵起来的几个小厮顿时哄堂大笑,朝着苏留鑫指指点点,甚至有个别胆大的还同松烟开玩笑:“你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娶到这样貌美如花的媳妇。”

 苏留鑫又羞又恼,偏这群半大的小子又只顾自己顽笑,根本不听他在辩解甚么,他万般无奈,只得自己朝里冲,这下松实不乐意了,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就把他推了个踉跄,道:“我们家七少爷正睡觉呢,您可不能瞎闯,不然惊扰了七少爷,咱们担待不起。”

 苏留鑫见他这副样子,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另几个小厮,知道自己是闯不进去的,不由得急道:“你们莫要闹,我是等着钱去救人呢,我家二姑娘突发急病,郎中开了药方子,我却抓不起药,奈何?”

 人命关天,几个看门的小厮犹豫起来,松实却道:“你上一趟来时,一共给了你三锭银子,难道还不够看病的?”

 苏留鑫扯谎道:“半道上丢了。”

 “丢了?”松实不信,上前掀了他的衣裳就搜,还果真搜出三锭银子来。原来苏留鑫担心银子放在家里会被乔姨娘给翻出来,所以就仍带在了身上。

 松实搜银子的同时,还搜出一张药方,拿起来看了看,便连同银子一起进了自己怀里,道:“我看你也不是心疼儿女的爹,难怪我们七宁肯去跟计大娘挤也不肯住娘家。也罢,就让我代你跑一趟罢,不然真耽误了你家二姑娘的病,你过意得去,我们过意不去。”说着,就唤了个小厮同他作伴,提起灯笼朝药铺里去了。

 剩下的几个小厮见事情办妥,打呵欠的打呵欠,关门的关门,都回去睡觉去了,没一个人肯再理苏留鑫。苏留鑫急得直跳脚,大叫:“你们不给我脸,就是不给你们七的脸,连带着你们七少爷脸上也无光。”

 门哐当一声再次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不屑地道:“我们七早就说了,不认你这个只晓得卖闺女的爹,不管你怎样,都与她无关,叫我们不必给你脸面,反正是你自己不要的。”

 狠人都怕比他更狠的,苏留鑫没想到苏静姗连不认他这个爹的话都讲得出来,就再拿不出其他办法,只好灰溜溜地回家去了,而且再不敢将刘士衡****苏静姗的话提起,生怕被那松实听见了,又要管他叫老泰山。不但如此,他还勒令乔姨娘和苏静初也不许再提此事。只是那松实每每一有机会碰到他,就要叫几声老丈人,气得他直咬牙,回头又把苏静初骂一顿,骂得苏静初别说再去刘宅,就连路上看见了刘士衡都要躲得远远的。

 苏静姗听说苏静初病了,本想前去探望,但听刘士衡讲了她生病的缘由后,就再也不愿去了,只恨自己怎么有这么个不知廉的同胞姊妹,只会给自己丢人。

 转眼六天过去,在临去苏州的头一天晚上,乐氏终于姗姗来迟,亲至计氏所租的小屋来接苏静姗,希望她第二能同自己一起登船。苏静姗心想,乐氏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不乐意的罢,不然也不会选择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才到东亭,这样就能省去许多与苏静姗相处的机会。

 不过,乐氏虽说来的晚,但表出来的诚意还是十足十的,一见面就跟苏静姗道了歉,称是自己管教女儿无方,才使得她冤枉了苏静姗,希望苏静姗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

 刘士雁年纪小?过不了几年也要嫁人了罢。苏静姗暗自撇嘴,不过她以后嫁了人出去祸害夫家,同她又有甚么关系,于是便没有做声。

 乐氏道过歉,送上表示心意的礼物,然后亲亲热热地挨着苏静姗坐下,嘘寒问暖,先问她怎么住在这么个小房子里,后又问要不要她帮着给计氏租一套大房子。

 苏静姗把计氏和离的事情讲了,再对乐氏表示感谢,然后婉拒了她的好意。

 两人互作了一会儿的戏,乐氏道:“老太太有意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七打理,以后我们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就全要靠你了。”

 原来是要让她回去打理刘府的生意,而赚得的钱,照规矩是得到乐氏手里,怪不得她肯放下身段来接她回去,还对她和颜悦呢,苏静姗恍然大悟。

 这时,乐氏状似无意地问起苏静姗:“七,我听说你以前就帮着二太太管过家里的生意,账本也都是看过的?”

 苏静姗道:“只是二太太教过我和五嫂算账罢了,并不曾帮着管,至于账本,看是看过,只不过都是些陈年旧账,现行的账本,哪里又到得了我的手里。”

 乐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掩了过去,另拿出紫菊来问她,道:“她老子娘还跟着大老爷在任上,很是想念闺女,托我回来时帮忙问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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