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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喜月才刚踏进秋叶园,就听到南晔冷冷的声音,由旁传了过来。

 “你这个丫头做得还真轻松,主子一不在,你就跟著溜了?”

 喜月收住脚步,怯怯的看向坐在凉亭内,挑著眉,挂著冷笑的南晔。

 “奴婢见过二少爷。”她微微福身,小声地回道。

 “过来。”

 喜月低著头,眼珠不安的四下游栘,脚定在原地道:“二少爷,时候不早了,奴婢该侍候庄姑娘用膳…”

 “你是我的丫头,该服侍的是我!”南晔眯起眼盯著她。

 “可是…”

 “你的话怎么愈来愈多?我叫你过来没听见吗?”南晔不耐的扬声道。

 喜月连忙闭嘴,不敢再惹他不快,疾步走进凉亭。

 “你到哪里去了?”南晔瞪著她,虽然他命她服侍庄如烟,可没有教她在他要找她时,让他找不著人。

 一想到找不到她时,心里那股騒动不安的感觉,他就忍不住皱眉、气怒。可当见到她的人,他心底的闷气却陡地消褪,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升起莫名的恐惧,教他更加烦躁、恚怒。

 “奴婢…奴婢有些不舒服…”她支吾的回答。

 “不舒服?”他眉头一紧,盯著她的眸锐利而无情。“你以为你骗得了我?”

 喜月迅速抬眼看他,又垂下头道:“奴婢…不敢…”

 “你老实说,你放著工作不做,到底跑到哪里?”他冷冷的声音,打断她反驳的藉口。

 喜月咬咬,轻呼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回二少爷,奴婢到凤栖楼去了。”

 “凤栖楼!”南晔闻言脸色益加阴冷,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你到凤栖楼做什么?”

 “奴婢去看大少爷。”

 啪啦一声!石桌上的茶杯被南晔一掌拍飞出去,撞到凉亭石柱而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谁准你去的?你去那里做什么?!”几句问话自牙中挤出,她竟然敢背著他去见南靖?

 喜月被他摔杯子的动作吓得心一颤,不自觉地发颤,结巴不成语句。“二、二少爷,奴、奴婢…”

 “你怎样?说啊?”南晔霍地起身,近她怒声质问。

 “奴、奴婢,只是、只是想…想…”

 “想怎么?想安慰他?还是想乘机攀上高枝,做你大少的梦?”

 “我没有。”喜月被他眼中的怒火吓得连忙澄清。“我只是担心大少爷会因为庄姑娘而想不开,所以才会去看他。”

 “担心?你还说你没企图?他是南府的少爷,需要你这卑的丫头担心什么?凭你也配管我们南府的事?”她的一句担心,让南晔腹的怒火燃烧得更炽。

 她是他的丫头,竟然还敢担心南靖的事?她这种行为,就像一把利刀刺入他的心窝,痛得他发狂得想啃噬她的骨、她的

 他残忍、不留情的斥骂,拧痛喜月的心,她无言的垂下头,隐藏眼中急涌的泪水。

 “奴婢不配,但是奴婢却知道二少爷做的事不对,只是二少爷没有权力利用别人,伤害别人。”喜月紧咬著,强忍著不让眼泪溃堤。

 “你竟敢说我的不是?”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她著鼻,已经有将一切置之度外的觉悟。

 “以往你不说实话,今儿个你却大放厥辞,想来是我那位『兄长』,让你的胆子壮了起来,是不是?”她愈为南靖抱不平,愈是让他血沸腾、怒火攻心。

 “不关大少爷的事。”她抬起头看他,润的眼眸看得他备觉刺眼。

 此刻她眼中的泪水,是为了谁而?为南靖吗?

 “你哭什么?我不准你为别的男人流泪!不准你为别的男人抱不平!不准你替别的男人说话!”他抓紧她的手臂,烦躁的叫。

 “奴婢为谁哭,二少爷为什么要在乎?”望着他暴怒而残忍的神情,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的反问像一盆冰水,浇熄他的怒火,震得他背脊、脚底发冷。

 没错,他为什么要在乎?他不是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喜怒哀乐,为什么却独独在乎她?

 住内心升起的恐惧感,南晔用最轻蔑的口气道:“因为你是我的丫头,所以你所有情绪都是我的。”

 “奴婢服侍二少爷,不表示奴婢不思不想…”她红著眼,忍不住反驳。

 “我不需要一个有“个性”、有“思想』的丫头。”他用力推开她,眼底一片冰冷。

 “二、二少爷?”喜月一怔,豆大的泪水又滚出眼眶,濡长睫。“你不要奴婢了吗?”

 南晔的心忽地揪痛得几乎令他窒息,但他不敢去想那背后的意义。

 “我要的是一个,能够完完全全忠实于我的丫头,就算我说月亮是方的,她也会不说二话的赞同,而不是会背著王子,与敌人暗通款曲的丫头。”他强忍无法控制的心跳,和脑中呼之出的答案,著脸觑她。

 “奴婢没有…”喜月用力咬著办,几乎可以尝到血味。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爱他,也不敢奢望他爱她,只要能够服侍他、看着他,她就心满意足了,难道连这个微小的愿望,她都无法拥有吗?

 “滚!我不要听你解释。”

 “二少爷…”

 “滚回厨房去,我南晔没有你这背叛主子的丫头。”

 “二少爷,请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会再做任何让你生气的事。”喜月咚地一声跪下,抓著他的衣摆哀求。

 南晔脑子只想着她背著自己去看南靖,怒火就不断往上窜烧。

 “滚!我不要你了!”扯回自己的衣摆,南晔沦声挥袖而去。

 他不曾回首,也没看见泪面、跪卧地上心碎怆然的喜月。

 *****

 不过三个月,喜月从厨房离开,又回到厨房。

 她被二少爷驱离朱门居,对其他人而言不觉讶异,毕竟南晔已经将数不清的丫头给骂跑,喜月不应该、也不会是例外。

 但只有喜月知道,她的心纵使伤痕累累,也不能说予谁知,毕竟一个丫头恋上她的主子,没有人会认同的。

 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像针狠狠刺入喜月的心,痛得她不由得咬紧下,忍著口的剧痛。

 痛在心里,笑在脸上,这是她自小就学会的生存之道,尤其在进了客居,看着那些姑娘们人前笑、人后哭的辛酸,南哗的几句话,伤不了她的。

 真的,伤不了她的。

 “说真的,二少爷真是太过分了,对我们下人狠心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连自己兄长的未婚都抢,真是无情冷血!”

 扬高气愤的声音,穿透她的恍惚思绪,将她勾回现实中。

 “说起来,那个女人才是罪魁祸首,明明都有大少爷了,竟然还会被二少爷给拐走,只能说她是意志不坚。”

 “你们说,二少爷和那女人会不会成亲啊?”

 喜月的心因那一句“成亲”揪得死紧,几乎不过气。

 “成亲?老爷不会同意的,再说我看二少爷也不会真的娶她,他一定只是玩玩罢了,怎么可能对她动心?”

 喜月闻言,口倏地一舒,脸上恢复血

 “那可不一定。”另有人持反对意见,又教喜月心头一凛。

 “那女人那么美,是男人都会动心。”

 “女人重德不重,你知不知道。”

 众人的争吵吵得她心烦意,喜月趁著众人不注意之际离开厨房,走向后院的小花园,找个角落蹲坐下来,将头埋在膝间,不听不想,只是发呆。

 “喜月?”试探的男声由上传人喜月耳中,她微微一震,抬起头看向立于身前的身影。

 来人身影背著阳光,有一瞬间,她以为眼前站的是南晔,直到男人再度开口,她才回过神。

 “大少爷?”喜月由地上站起身。

 “真是巧,我正准备到厨房找你,没想到在这里就遇到你。”南靖温柔的看着她苍白的脸。

 “大少爷找奴婢只要派人来说一声,不需要亲自到厨房啊!”她不安的说。

 “反正我也是闲著没事,就当散步罗。”他笑笑的安抚她的不安。

 “大少爷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喜月恭敬的低垂著头问。

 “我听说…南晔让你回厨房工作?”

 “是的。”每有人问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喜月真想大喊,要所有人别再提起她被南晔丢弃的事,可向来柔顺的她,怎么也喊不出口,只能暗暗心伤。

 “他知道你去见过我?”

 喜月迟疑半晌,才缓缓的点头。

 “果然。他遣退你,是因为我吧?”他可以理解南晔知道喜月去见他时,会有的想法与做法。

 “不,与大少爷无关,是奴婢不够灵活,所以二少爷才将奴婢遣回厨房。”她仍是低著头,现在再追究原因已于事无补,她也不想让南靖内疚。

 南靖望着她,微叹口气。

 即使被南晔给驱离,她却一本初衷的为他说话,若不是对南晔有感情,一般的丫头,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可惜这样的好女孩,喜欢上不该喜欢、也不值得她付出的人。

 “之前我问过你,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到凤栖楼来服侍我?”

 “大少爷?”

 喜月惊愕的抬头看他,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么做,会起二少爷的怒气吗?

 “你愿意吗?”他和煦的笑看她的惊骇。

 “奴婢不够聪明,还是请大少爷另外挑选机灵的丫头…”

 “你是在担心到我这里来,会让南晔不快,是吗?”

 “不是,奴婢真是觉得,自己不够格当主子的贴身丫头,奴婢在厨房就很好,不需要换地方了。”她急忙解释,她已经被南晔误会她是个胳臂向外弯的丫头,如果真到凤栖楼,不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你不用怕他,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明天你就到凤栖楼来见我,记得,明天。”南靖不容她拒绝,直接下了定论。

 喜月眸中浮起淡淡的忧愁,怎么南府的少爷们,都喜欢强人所难呢?二少爷如此,大少爷亦是如此。

 将到嘴边的轻叹回腹内,喜月知道自己又将成为两位少爷斗气的棋子了。

 而她,只希望二少爷不会真误会她蓄意攀龙附凤,想成为南府的大少

 可…这将是多不容易的事呵。

 *****

 南晔放下手上的茶杯,慢慢地抬起头,用他浅褐、带著清冷的眸子,凝视自己的侍从。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淙淙如水,听在何安的耳中,却是风雨来前的平静。

 “属下听说…大少爷将喜月收为自己的丫头。”何安谨慎的将得到的消息回报给南晔。

 就算他对主子将喜月赶离朱门居,却又派他去注意她的动静的举动觉得怪异,却只敢憋在心里,说什么也不会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南靖将她带到凤栖楼?”南晔一字一字的问。

 “回二少爷,是的。”

 南晔嘴角微扬,放在桌边的手倏地收紧,眼中进晦冷酷的光芒。

 “他这是在向我宣战了?”

 何安不敢接话,只是安静的伫立在一旁,等著他的命令。

 “何安。”

 “属下在。”

 “咱们去瞧瞧,喜月丫头在凤栖楼过得如何。”南晔起身淡淡的说,但眉眼发出煞气,一点也不像他口中说的如此平淡。

 “二少爷,你既已将喜月驱离朱门居,又何必再管她的事呢?”何安忍不住开口说出心里的话,却引来一记森冶的目光。

 南晔身子一震,是啊!他大可不必理会喜月当谁的丫头,可是他就是不悦、讨厌喜月被别人占去的感觉。

 “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让别人拿去。”他俊美的脸,扬著魔魅森然的诡笑,为他心中的浮躁、焦虑找到理由。

 尤其是她,那个烦扰了他好些日子的丫头,更没有资格独自快活。

 他的个性就是在自己不高兴时,一定会让别人更难过。这就是他…

 以眼还眼、以眼还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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